陆游说完这话,坐在一旁久未开口的呼延连霸也点头表示肯定,连他这么粗狂的莽汉都知晓,看来真的是满城皆知。岳雷迅速的思考着是谁把这个消息传遍了全城,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陆游似乎又能看穿岳雷的疑惑,开口说道:“定北兄,我认为把这个消息传出来的不是别人,应该就是……”话到这里就打住了,不过他却手上做了一个抱拳拜天的动作。
岳雷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只是还不明白赵构为何这样做,“务观,那陛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就为了给还没成立的四圣军造舆论?”
“只怕不是给四圣军造舆论,而是给你们岳家军。”
“岳家军?”听陆游提到这个词的时候岳雷脑袋里有如打雷一般‘嗡’的炸开了,自从他穿越到宋朝以后从未听到过身边的将士提起岳家军这个词,大家都是以宋军、官军自居,可是如今岳家军的称号一出,赵构不猜忌父亲才怪,无论哪个皇帝都不会允许自己的治下有私军存在。想到这里,岳雷的语调也变得更加激动,“岳家军你又是听谁说的?”
伴随着呼延连霸又一次点头肯定,陆游给出了相同的答案“全城的人都知道”,接着他不顾还在发愣的岳雷继续说道,“我知道定北兄心中的担心,你是怕‘岳家军’的名号导致陛下猜忌岳帅,而一旦君臣失和倒霉的总是臣子。”
听了陆游的话再联想起昨天岳云告诉自己朝堂上的风波,岳雷无奈的回答道,“是,而且不是猜忌,只怕朝廷已经开始行动了。”
“没错,朝廷已经开始行动了。岳家军的叫法在临安城兴起大概是在一个半月前,而就在几天之后,皇帝下金牌召回了岳帅,这是其一。”
“岳帅帐下十万将士来到临安城下后,驻地被安排在了张俊和杨沂中的军营中间,已经隐隐陷入包围之中,有朝一日朝廷想要动手的话,不敢说你们毫无反抗之力,起码也是陷入被动,此其二。”
“至于这第三点,就是朝廷放出口风要从北伐军中抽调精锐组成四圣军,我可以断定岳帅帐下的十万虎贲定然被选得一个不剩。”
陆游帮他一条条的分析着眼前的局势,条理清晰、思维缜密,仅用了百十个字就把当前朝廷与岳飞错综复杂的关系说的明明白白,不禁令岳雷刮目相看。其实之前岳雷都只是把他当成了空怀一腔爱国热情的风流才子,可没想到他的政治嗅觉却也如此的敏锐。
“其实不只是这些,我还可以告诉一条你不知道的消息,”岳雷对他已是完全信任,给他这个信心的不光是因为穿越前自己对他诗文和民族精神的推崇,更因为看到了陆游身上的铮铮傲骨,“昨日在皇宫里陛下一边授予父亲枢密副使一边问父亲愿不愿意去做县令。”
“父亲?”陆游虽然疑惑,可是似乎想起了眼前的年轻校尉也是姓岳。
“我也姓岳!”岳雷用简短的语言给了他最坚定的回答。
“也好,如此一来我陆游的话也不算白说,”陆游的处变不惊让在座的几人都是暗暗心折,不过他没有理会三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如果定北兄觉得我的话还有些道理的话,就请多多提醒岳大帅。”
“定当从命,也请务观兄谈谈你的看法,父亲和十万将士应当如何面对如今的局势?”
“下策当为兵谏,”陆游压低了声音,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他可不想然世人皆知,“朝廷中现在是以秦桧为首的求和派占了上风,如果岳帅带着十万将士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发动兵变,也许能一举清除求和派。”
“此计不可!”岳雷想到了父亲对朝廷的无尚忠诚,立刻否决了这个建议。
“的确,如今虽然中原凋零,可是江南之地却是安稳繁华、人心思定,而且无论兵谏成功与否,都只会削弱大宋的力量。”陆游说着轻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样子似乎已经看到大宋衰败后被外族欺凌的景象,不过很快他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接着说道:“中策就是岳帅卸甲归田,远离朝堂的是非。岳帅在朝廷内外威望甚高,如果他安心归隐的话皇帝是不会违背民意再去难为他的。”
“此计也有些不妥,”岳雷的否定已不如刚才那么坚决,“先不说父亲卸甲归田能不能躲过这场风波,据我观察朝中的主战派只剩下了韩大帅与父亲,韩大帅已经是有权无兵,如果父亲再离开的话还有谁能保护中原的千万百姓呢?”
“定北兄所言也是我的担心,所以我只能说出我的上策了。”陆游清了清嗓子,认真的说道:“上策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沉默了很久的呼延连霸似乎是因为终于听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典故而兴奋起来,“这个我听爷爷讲过,是汉高祖刘邦的故事,当年……”
不过很快三道接踵而至的愤怒目光让连霸把剩下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陆游才接着说道:“这条计策中岳帅和定北兄要做的就是明面上大大方方的同意朝廷对岳家军的改编,而暗地里却要把四圣军中由你主导的部分打造成新的岳家军,为大宋保留一支能随时赴死的抗金队伍。”
“这条计策听来比较妥当,只是务观再也别提岳家军了,让我听来心惊胆战,”一边说着,岳雷还夸张的抚了抚心脏位置,“不过此计虽妙,只怕朝廷不会没有防备的……”
“朝廷也不傻,自然会把新组建的四圣军打乱编制,任用嫡系军官,不过你不要忘了一个人,只要有他相助这一切都成了小问题。”
“韩伯?”
“没错,枢密使韩世忠韩大帅!”
接下来的时间里,岳雷和陆游为如何实现这条计策而思考、讨论,不过想得越深也就发现摆在面前的困难越多,所以直到黄昏两个人依旧意犹未尽。这可憋坏了生性好动的呼延连霸,要不是杨再图时不时朝着他的脑袋来上一下,怕是他早就坐不住了。
不过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岳雷和陆游的畅谈,当他们谈到实现计划中最大的难题时,岳雷突然感到如果能让陆游留在自己和父亲身边应该是一个极大的助力,他真诚的问道:“务观兄可愿意放弃自由身,弃笔从戎随我一同保家抗金?”
“虽说只是一介书生,可我陆游只愿披坚执锐,回中原与金人拼个你死我活,复我天朝疆土,救我中原同胞,虽死无憾!”说道这里陆游已经是一脸的坚毅之色,此刻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书生的柔弱,只剩下了热血男儿的铮铮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