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千幻
有些参选者刚踏足千幻道就陷入了幻术，有些则走出了数十丈，呆在原地流口水者有之，发疯一样乱喊乱叫者有之，喝醉酒一般东倒西歪坠落悬崖者有之。
不到半个时辰，七百人就只剩下三百人了，有五十多名坠崖者没来得及救下从此消失在人间。
一个时辰后，千幻道上就只有不足百人了，这些人有些是已经破解了幻术，有些是还没中过幻术。
陆羽快步走在千幻道上，暗自提防，但却一直毫无反应，只是走着走着，一股睡意开始袭来。这股睡意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这大概是幻术发动的前兆，极力克制睡意，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半个时辰，竟然已经快到了千幻道尽头，天缺派宏大的正院就在眼前。殿堂楼阁摩天碍日，层台累榭，在淡淡的云气之中恍如仙境。数十名天缺派弟子已经侯在那，其中就有凌月仙子。
陆羽顿时精神大振，三步并作两步冲过了终点，发现自己竟是第一个通过终点的。
“我就知道以公子的根骨根本不会被幻术迷惑住，从现在开始公子也是天缺派弟子了。虽然公子年纪比我大了一岁，但本门是以入门先后排辈的，以后就要叫我师姐了。”凌月仙子一脸喜色迎了上来。
辈分这种东西陆羽是毫不在乎的，嘿嘿笑道：“师姐，我带你游过了玉京城，该你带我游一游天缺山了吧！”
凌月仙子微微笑道：“这个自然。”
“之前听凌月师姐说这位新来的师弟天资惊人，如今一见，果然不假，通过千幻道所花时间之短打破了三百年来的记录。”
“的确是天纵之才，我等自愧不如。”
旁边一名天缺派弟子赞道，其他几人纷纷附和，看向陆羽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什么宝物。
陆羽忙道：“哪里哪里，走运而已。”
“陆师弟太谦虚了，我看这批新人之中就你最有潜力了，将来成就绝对在我等之上啊，以后有什么修炼上的疑问尽管来问我。”这时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插了进来，竟然是张瑜。只见他一脸情真意切，似乎真的想尽力帮助陆羽。
“这位师兄太客气了，我……”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陆羽发现事情不对。以张瑜此人之前的表现来看，十有八九会在千幻道上对自己下黑手，就算他没有吧，那也不可能都自己如此客气，客气到了巴结的程度。
我日，中幻术了！
陆羽终于反应过来，冒了一身冷汗。这幻境中一点都感觉不到虚假，跟真实世界一模一样，要不是张瑜此人有破绽，他根本不会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已中了幻术。
正当着急该如何解除幻术时，眼前景物一变，幻术自行解除了。陆羽发现自己正站在悬崖边，半只脚已经踏空，再走一步就坠崖了，顿时打了个哆嗦，急忙后退几步靠在山壁上。
好险！陆羽惊魂未定，往前看去。天缺派正院隐约可见，大概还有百丈距离，他走在所有人前面，第一个达到终点的非他莫属。
此时千幻道上只剩下了六十余人。
陆羽深呼吸了几次，平定了心绪，直奔终点而去。
虽然已经走得全身沉重无比，但到达终点是完全没有问题了。
想找凌月仙子？可惜，你永远也到不了正院了！张瑜冷笑一声，捏了个法诀，一股狂风陡然在陆羽身边生起。这一段路是由张瑜负责看护的，他早已安排好了这一步，自然算好了其他天缺派弟子来不及救人。
“张瑜小白脸，我操你祖宗十九代！”
陆羽只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直往悬崖下坠落，不由惊怒交加地怒吼道，随后就被浓厚的云气吞没，无影无踪。
他虽然料到对方很有可能会做手脚，却没料到对方竟然因为嫉妒就要了结自己性命。以他的阅历，并未接触过什么心狠手辣之辈，要是换作他那老辣的父亲，在这种毫无抵抗能力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走上千幻道，而是直接放弃测试找凌月仙子。
“可惜，我实在来不及救他啊，多好一个孩子。”张瑜见众同门惊疑地望着自己，立刻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其他人多少猜到一点真相，却也不想因为一个与自己无干的凡人得罪张瑜，于是纷纷缄默。
第三关有五十四人通过，终点处等候的天缺派弟子道声恭喜，从今往后，他们便是天缺派弟子了。只是，除了张瑜，没人知道原本应该是五十五个人通过第三关。
凌月仙子惊闻陆羽坠落悬崖，哭了一整晚。倒不是她真喜欢上了陆羽，只是觉得，要不是自己的招揽，他眼下肯定还好好地在玉京城闲逛，不会来此参加测试，更不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完全是自己害了他。
呼呼风声从耳边传来，足足一盏茶功夫下落之势依然未止，陆羽的思绪似乎都被狂风扯碎，脑子里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阴曹地府，要真有的话，说不定还能见到娘亲，他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噗通！
巨大的冲击力传来，紧接着一片刺骨冰寒，这股冰寒极为深重，便是极北玄冰亦不能与之相比，陆羽还来不及被冲击力震醒就立即被冻得完全失去意识。
一道气泡形成白色气柱轰然直贯水底。
紧接着，一个灰色身影紧随着白色气柱利箭般射入水底。
水底本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此刻却有一团耀眼的人形紫光，正是冻僵昏迷的陆羽。那灰色的身影站在他身边，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灰色身影抄起陆羽，迅速浮上水面。
那灰色身影却是个中年男子，面如冠玉，一身简朴的灰袍。他手中的陆羽竟然被一层厚厚的黑冰包裹，早已失去了意识，身上发出的紫光一出水面便大减，很快就消失不见。
“玄妖护魂咒果然神妙，想不到这等偏僻小国也有懂得此咒之辈。此咒虽能自发护主，却必须由妖族血脉催动，如此说来，此子必身有妖族血脉，岂不是天助我也！”
看着冰封的少年，灰袍男子喃喃自语，露出七分喜色三分疑色，化为一道灰光飞进不远处一个幽深的山洞。
这次天缺派收得九十三名符合条件的弟子，比以往历代弟子都多，掌门高兴之余亲自为这些第十代弟子举办了宴会，天缺山上一时喜气洋洋。九十三名成功者直接留在了山上，其家人自然有专人通知，其余失败者都被遣送下山，还有一百二十人没有回来，那便是第三关坠崖身亡者。
天缺派各处别院外一片道贺恭祝之声中夹杂着叹气摇头，还有阵阵悲痛欲绝的哭喊声，人群渐渐散去。
不知多久，陆羽忽然感觉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传入自己体内，横冲直撞之下将冰寒尽数驱散。
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山洞之中，天光从洞顶三个洞口直投而下。洞中湿气极重，四面水汽弥漫，倒似身处云雾之中，有如仙境。正面一个洞口之外，便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黑水湖泊。
“醒了就好，命倒是挺硬的。”
十余丈开外，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他站着，浑身一股冷峻的气息。
陆羽查看了下身体，发现自己四肢健全一点伤都没有，不由大喜过望，忙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你叫什么名字，身世如何，又为何会掉落这黑玄渊。”灰袍客头也不回。
陆羽老老实实回答了。
灰袍客冷冰冰地道：“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你认为该如何报答？”
“这……”陆羽愣住了，报恩那是天经地义，但是还真没见过这样抢先要求人家报恩的。此人救了自己一命，按理说这条命就是人家的，但是他可不想把命交到别人手里，即便这个人救过自己。
斟酌了片刻，陆羽说道：“知恩图报理所当然，前辈救了我一命，将来若前辈有危险，我一定尽全力相救。”
灰袍客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微微一愣，冷哼道：“以本座的实力，就算有什么危险，也不是你能救的，所以你说的是废话！若是你无法报答我的话，我不介意收回你的小命。”
说着，看似随手一挥，却有磅礴无比的碧绿之火化为一条百丈长的神龙，在宽阔的洞中盘旋一圈，轰然冲出洞口，从外面那无边的黑水湖面上一掠而过。黑水湖仿佛被一刀劈开分作两边，黑乎乎的湖水被一股无形之力阻挡，竟无法再次流下融合，中间空处如一条直通天际的大道一般。
片刻之后，灰袍客法诀一收，两边湖水轰然宣泄而下，融为一片，掀起滔天巨浪，淹没高出湖面数十丈的洞**。但一片碧绿光芒出现，封住了洞口，湖水半点都无法渗入，完全被挡在了洞外。
灰袍客扫了陆羽一眼，不再言语。
好强，什么武林第一高手，在这人面前连蚂蚁都不如，随手便能捏死，这便是仙家手段么！只是，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救我怕也是居心叵测。陆羽心下震撼无比，但很快便恢复过来，笑道：“这个，前辈若是缺银子或者灵石的话，我也可以提供一些。”
灰袍客见他转瞬便回过神来，心下有些惊讶，一介凡人见到这般手段，却没有多少惧怕之色，不是心志异常坚定之辈，便是无知者无畏，这黑脸小子看来也不像太无知。
如此，更好！灰袍客猛然转身，一股冲天杀气散发开来。“本座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拜我为师，然后替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们两不相欠。若不答应，本座现在就杀了你，你若不信的话，尽管试试看。”
陆羽被强大的杀气一激，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脏怦怦直跳，仿佛下一刻就会爆裂，一股深深的恐惧本能地蔓延开来，使得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他娘的，老子今日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才逃得一命又落贼手。
“我答应。拜……前辈为师，或……或许也是一件幸事。”尽管心底大骂自己没用，但陆羽还是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艰难地说道。
灰袍客神色一缓，收回了杀气，哈哈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陆羽顿时如同卸下了千斤包袱，长长舒了一口气，一面心下问候此人全家女性，一面规规矩矩磕了九个响头：“徒儿拜见师傅。”
“好，果然识趣。”
陆羽面无表情地道：“却不知师父有何事要弟子去办？”
灰袍客一时陷入沉默，来回踱着步子，片刻之后才道：“本座要你混入天缺派，将所有功法秘籍一部一部都给我抄录过来，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