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子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在了竖起的木头上,咔嚓一声,劈柴劈成了两半,零星的碎屑从木头上挣脱出来,冲向各个角落。举着斧头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的体恤,沾满汗水的胳膊像是古希腊雕塑中神的肢体,线条优美,肌肉发达。
“力明,我可不是吓唬你,你再这么折腾,小心你连画笔都拿不起来了。你这从梵高向施瓦辛格同志转变,也忒离谱了点吧。”一个留着平头,四方脸的男人在旁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地上的被劈的七零八散的木头说道。
叫力明的男人放下手里的斧子,他用手背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烦躁,眉头皱了起来,“别跟我提画画,不然我跟你急。”说完向别墅里面走去。
“哎哟,不提了还不成吗,不过今天下午你去不去看电影,哥儿几个都去,微光城市,听说很带劲。”成名把烟头扔在地上,然后觉得不放心,又用脚捻灭了,转身也向别墅里面走去。
这是一幢三层的别墅,一楼是通体的一个大厅,宽敞明亮,厅里种满了植物,楼梯附近是成片的凤尾竹,而靠近窗户的地方则怒放的玫瑰,其间还有各种叫不上名来的花草,整个大厅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工的花园,而花园之间穿插放着很多竹制的座椅。
“爸爸”一个女孩蹒跚着从窗户前向力明走来。她的小脸看起来有些苍白,嘴唇也发着灰白的颜色。
力明抱起来小女孩,在脸蛋上使劲亲了一口,“囡囡,告诉爸爸今天学会什么了?”
小女孩用手指着外面的天空,“星星。”她咿呀着。
“那个不是星星,那个是太阳,星星晚上才会出来。”力明说着在囡囡的小脸蛋上轻轻拧了一下。
“她今天怎么样?”力明抬头问跟在囡囡后面的那个女人。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一下变的沉重起来。
“今天还好,就是这几天总是没精神,玩着玩着就睡着了,摸她的手脚也总是冰凉的。”这个女人说着说着,头低了下来,她轻声的又说了一句,“我真怕她一觉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力明的攥了攥囡囡的手,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了这个女人,他搂了一下女人的肩膀,“别瞎想了,有我呢,什么事都不会有,你看,二年前那些医生就让准备后事,这不二年了都挺好的,都会过去的。”
女人抬起头来,眼圈里还含着泪花,“嗯,你也别担心了,你快去洗澡吧,下午成名他们说一起去看电影。”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下午有点事情。”力明说着走上了二楼。
“陈楠,力明这是怎么了?”跟在后面的成名看着力明的背影。他觉得力明这几天有点怪,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谁知道,你们整天在一起,他有什么事情你还问我。”陈楠说着低下头,她担心被成名看到眼里的泪花,她抱着孩子往窗户前的座椅走去,“哦,对了,过两天就是囡囡生日,你这个当干爹的不会忘了吧。”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岔开了话题。
“我怎么能忘呢,我闺女过生日,我早准备好礼物了。”成名一边说着,一边给囡囡做了一个鬼脸,囡囡在妈妈怀里咯咯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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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的水气满满升起来,喷头上的水从头上一直淋下来,力明的眼睛紧闭着,任由水在身上流着,他现在心情焦躁,似乎在做着一个决定,到底去不去找那个老人?离上一次见那个老人,刚好两年,按照约定,今天他应该去找那个老人,他们之间有个约定,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但是力明现在实在把握不住,他内心深处不相信这些玄幻的诡异的东西,他觉得都是在扯淡而已,但是,囡囡确实活下来了,这又让他不得不相信,他最近每天都注意囡囡的身体,她似乎越来越虚弱了,每天多数时间都喜欢睡觉,难道真的会像老人说的,如果不去,孩子就活不过二岁?去,还是不去?他实在没有勇气拿自己孩子的命去赌博。
他关上了水,用毛巾胡乱的擦了擦身上,去找他,想到这里,他套上了衣服,从浴室里出来,他打算去书房拿车钥匙,罗阳刚好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了力明,“力明,下午咱们一起看电影,你别忘记啊,都说好了。”
“我不去,我有事。”力明回了一句,径直从书房拿了钥匙出去了。
他怎么这几天这么不正常,跟丢了魂是的,罗阳看着力明的背影,自己心里犯着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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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明把汽车停在路边,这里是深山里的一个原始小村,没有几户人家,离开大路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他远远看到了那间茅草屋。和两年前看起来没有变化,当初医生都放弃了对囡囡的治疗,那孩子没有脉搏,从出生就一直处于昏睡中,像个植物人一样,只会呼吸,后来接回家,到处寻偏方找名医,都不见效,有一天,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站在他们家门外,说他可以治孩子的病。力明当时就有点不信,这个老人既没有人引荐,也不知道来头,他怎么可能知道孩子得了什么病?老人见他不信,告诉了他这个地址,说如果有一天想试一试,就来找他。刚开始力明没有当真,只是看情况孩子一点好转都没有,才自己偷偷的来了一次。这老人从他的脏布袋子里取出七粒血红色的米,然后在罐子里捣碎成粉,告诉他回去用开水冲了给孩子喝,保证孩子在一个时辰内醒来,力明问他要多少钱,老人说救人一命,不言谢更不言钱,只是这个血米粉只能维持二年而已,二年后,力明还要再来一次。到时候他自然会麻烦力明办一件事情。
力明一边想着,他会不会在家,一边琢磨着,这个老人会托付自己办什么事情?
茅屋从外面看起来还是那么破旧凄凉,外面没有墙,种了些果树算是围起了一个院子,“老人家。”力明站在树墙外面喊了一声,似乎没有人应,他推开了用树枝编的篱笆,进到了院子里。
“有没有人?”力明又大声喊了一下。
还是没有人,力明心里咯噔一下,那老人看起来岁数不小了,他不会是……
他探头往茅屋里面看去,黑黢黢的一片,稻子,米糠,木头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房间里很暗,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老人家?”力明又喊了一声。
一阵干咳,带着一股垂死的气息。那床上果真是躺着一个人。
“你来了,我还以为等不到你来了呢。”
老人翻了一个身。
从床上挣扎着起来。
“你看起来,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不然我接你到医院,这里,我实在觉得这里太简陋,我家里房间很大,有很多朋友住在我家,不然你去我家住吧。”力明看着老人茅屋里简单的摆设,又禁不住想让老人搬走,说完他又想起来了,两年前他也是这么说的。当时老人就拒绝了。
老人摆了摆手,他的手像干枯的树枝,没有一点生气。
他慢慢摇着头,“不了,我能在有生之年找到你们几个,我已经很知足了。”
“找到我们几个?什么意思?”力明听老人说道这里,紧张的问着。
“不说了,还是说说你的孩子吧。”老人摆了摆手。
“你家孩子满是阴气,原成不了人的,现在孩子已经二岁了,光靠当初喝的那点血米粉是不行的。”老人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我给您拿点水。”力明在房间里,想找个杯子暖壶,却发现房间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东西。
“不用了,老毛病了。”老人摇着手。
“你回家以后,在本月十五。”老人掐了一下手指。“就是明天晚上十二点,让家里人都回避,只留你和孩子二个人。给你这个,”老人说着,从床头递过来一个丑陋的布娃娃给力明。
“你把孩子身上衣服脱下来,一定要带着孩子的体温,穿在这个布人身上。”老人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让孩子和布人头对头躺着,取一面大镜子,把布人和你家孩子都能照进去的大镜子,放在他们右手位。让圆月,布人,孩子都在镜子里。”老人象是一边回忆,一边在描述,停停顿顿。
“神三鬼四人五魔六七……七”老人又咳嗽起来,喘息声更大了。
“老了,老了,快没用了。快想不起来了……你在孩子嘴里放七粒血米。等镜子碎了,你家孩子就有救了。”老人说完叹了口气又躺了下去。
“这是什么法术吗?”力明小心的问道。
“这是民间巫术,我学到的也只是一部分,更多的都已经失传了。”
“哦”力明应了一声。
“对了,上次,你说两年之后,会托我办一件事情,到底是什么事。”
“我说出来,恐怕你也不会信,你现在只需回去先救你的孩子,等到你的事情解决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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