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瑶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镂空木床,还有那镂空的花窗,房间内的一切都古典得让人害怕。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以为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宽大的席梦思床,或者,哪怕是还在前往广西的飞机上也好啊。
她叫金无双,她的父亲是大明武士金砺,现任辽东锦州城镇武堡都司。她是金府的三小姐。除此之外,金瑶对于其他的,一无所知。
“唉……悲催啊,真的想清如了,还有金砺大人,怎么就这么惨,竟然穿越了呢?早知道这样,我再怎么样也要把那些恶俗的古装片全部搜罗一边啊,可是现在这样怎么活嘛?”
她只觉得悲催,那些穿越的女子,哪个不是万能?熟读历史不说,而且美丽聪慧。像她这样的,身无长物,脑子也笨,只会三脚猫功夫,果然是万里挑一,百年难遇啊!她看着自己的三寸小脚,还有那一头披散的头发,加上平板一般的身子,几乎要嚎啕大哭。
她记起了金砺逼着她看的《亮剑》,金砺司令曾经对着她吼过:“不论什么时候,军人都不能胆怯!狭路相逢勇者胜,面对强大的对手,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剑锋所指,才能所向披靡!”
“金瑶加油!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什么可怕的!”她张着嘴巴,叫喊了一声,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小姐——小姐——醒了吗?”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小丫头的声音。对了,她叫什么来着?哦,素竹。
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小脚踩在地上,一边叠着被子,一边朝着门外说道:“进来吧,醒来了。”
“小姐,小——”那素竹丫头兴高采烈地推门进来,一看到金瑶光着脚站在地上,一惊,丢下手中的木盆就朝着金瑶跑了过来,抢过金瑶手中的被子,瞪着金瑶,眼中都有了泪光。
小丫头急道,“小姐,快爬床上去,光着脚站在地上会着凉的!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素竹就要被罚了!而且,您这是在做什么?这些活是下人做的,说了多少遍了,您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金瑶无奈,只好爬上床去。小丫头麻利地拿过金瑶的衣服给她穿上,金瑶别别扭扭地看着,想要自己来,可是她笨手笨脚,那些裙子到处是带子,她哪里会这些?无可奈何,只好任她摆弄。
穿好了衣服穿鞋子,金瑶看着那双搞底木鞋,几乎要哭出来。死活不肯穿,若不是那鞋子,她昨天就差点要被那强人给砍了!
“素竹……你能不能给我一双平底鞋啊?”金瑶小心翼翼地问。
素竹丫头抬起头来,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金瑶,笑道:“小姐,没有关系的,慢慢就穿顺了。大小姐还只愿意穿着高底鞋呢,说这鞋子穿着高挑好看,而且穿久了,腿型好看。”
我的天!这是明朝吗?她无奈地翻着白眼,高挑?腿型好看?屁大的孩子懂什么啊!
“我不管,你给我找一双!我是你小姐,我的话你都不听吗?”金瑶忍不住叉着腰做恶劣状,那小丫头见金瑶发火,忙不迭地去找,不大一会儿,就拿了一双平底绣花鞋来。金瑶这才满意地穿上了。
接下来是洗漱和梳头。金瑶一直是短发,哪里知道怎么扎头发?当然只能让素竹摆弄,小丫头看着幼稚,手倒是灵巧,不一会儿就梳好了。她无奈地顶着盘起的那一团黑云,感觉自己眼前有一只乌鸦飘过。
她随着素竹出门,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素竹,这是朝哪里去?”虽然知道这样问很愚蠢,但是素竹年纪小小,并不放在心上。
“当然是去给大夫人请安啊。”素竹理所当然地答道,“大夫人昨晚为了小姐,一整夜都没有睡。小姐应该对大夫人恭敬一点,她对小姐多好啊,您不要总是对她不恭不敬的,那样对小姐也没有好处。”
小丫头絮絮叨叨地念着,金瑶却哪里听得进去。随着素竹进了一大院子,就看到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小女孩子站在了院子里。那女孩子静静地望着天空,呆呆地出神。
“大小姐。”素竹轻轻福了个身,那女孩子不理会素竹,只朝着金瑶看了过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眼神里,除了绝望,还有无尽的恨意。金瑶不明所以,直愣愣地看着,半晌才察觉到素竹在拉她的衣袖。
“小姐,大夫人在屋里等着呢,你快进去吧。”素竹悄声跟她说。
金瑶只好进屋给大夫人请安。
那大夫人她倒是见过了的,昨夜她回府,就见到了那个女子,不过三十,一看就是北方的女子,和金夫人一般亲切温和。见到她受伤,那个女子的脸上焦急的颜色不似作假,竟然像是自己的孩子受伤了一般心疼。但是金瑶后来问及素竹,才知道她穿的这个女子金无双,只是个小小妾侍所生的女儿。穿越到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身上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小妾生的!金瑶真的觉得自己很悲哀,命运捉弄啊!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金瑶有些难以理解。虽然她对于这个朝代不了解,但是古人的观念她还是知道啊,嫡长为大,妾侍所生与奴仆无异,况且还是个女娃娃,更加令她难以理解。莫不是这金无双有什么其他本事,竟然令这大夫人另眼相待?
“咳咳——”那女子忽然咳嗽了一声,“无双,伤口还疼吗?”
金瑶从那咳嗽中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看着这个女子发呆了好半晌,脸立马烧了起来,迅速低下头去:“已经……已经好多了。”
那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你娘也在担心你,你还是去看看吧。”
金瑶点头,知道她是要自己去那妾侍李姨娘那里,于是福身请了个安,便从那屋内退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一个黑影冲了过来,和她撞做了一团。
“呀——”她被那人撞倒,额头顿时生疼,感觉到伤口都裂开了。忍不住朝着那冒失鬼怒视过去,那人也正好怒视着她,两双大眼睛相互瞪视着。一个和金瑶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稚气的脸涨得通红,看到金瑶,仿若如刺猬一般,眼中似乎就要喷出火来。
“你——”
那男孩子刚要开口,大夫人已经开口了:“轩儿,进来。娘有事情和你说。”
那男孩子看着金瑶,张开的嘴最终无奈地合上,欲言又止。屋内的大夫人已经不耐烦起来,咳嗽了好几声,那男孩子朝着金瑶轻哼了一声,一甩衣袖,朝着那屋内走去。
金瑶的心下开始郁闷:“怎么一大早的这么邪门?那什么大小姐对自己满是敌意就算了,连这素不相识的人也朝着自己怒目而视,这金无双招谁惹谁了?!”
正要朝着那李姨娘的院子走去,素竹丫头已经跟了上来,看了一眼金瑶的脸,惊呼道:“小姐,你的额头怎么又出血了?”
金瑶愣住,这一碰才发现,果然,额头上的伤口又流出血来。
素竹忙拿出丝巾,小心翼翼地擦掉她额上流下来的血,心下又是担忧又是钦佩:“小姐,你可真勇敢,昨晚那样的情形,就算是大小姐见到了,也一定不敢这样做的呢!”
金瑶听着不以为然,只是忽然响起了昨日那个女子,忙问道:“对了,昨晚的那个女孩呢?”
“女孩?”素竹疑惑地看着金瑶,“小姐说的是谁?”
金瑶有些无奈,她不是金无双,叫不来那个女子的名字。偏偏素竹又年纪太小,连这点都点不透,只好耐着性子说道:“就是昨晚我救的那个女子。”
素竹这才恍然大悟:“小姐你是说晚娘啊,昨晚上她受惊了,回来后就一直发烧,郎中看过以后开了药,就歇息下了。老爷说了,准许她休息几日再伺候小姐。”
这倒也好,那女子比素竹大了许多,不好忽悠。偏偏金瑶又不肯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金无双了,所以,先要忽悠了这个素竹,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才行。这样就能知己知彼,万事俱备了。这样等那女子来伺候的时候,她就可以装得更像一点了。
当下,她不由得将素竹拉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树林里,坐到了一处石凳上。
“素竹,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啊。”金瑶对着素竹悄声说着,却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着,金瑶啊金瑶,欺骗一个无知少女的心,你真是不厚道啊。
“小姐请讲,素竹一定不会说的。”那小女孩子看着金瑶一脸的严肃表情,便也正襟危坐,直直地看着金瑶。
金瑶干咳了一声,这才小心翼翼地道:“其实——其实昨晚上,我撞坏了脑袋。”
“啊——”那小丫头一听这,只觉得天要塌了一般,慌乱地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就要朝树林外跑去,“撞坏了脑袋很严重的,我要去跟老爷说,叫郎中再来看看!小姐,你——唔唔唔”
金瑶一见素竹要跑,慌忙拉住她,顺便掩住了她的嘴巴。金瑶定定地看着她,素竹愣住,要跑出去的身子顿时停住了挣扎。
“你听我说,没有受伤,只是对于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我可能,失忆了。”
素竹瞪大了眼睛看着,慢慢的眼中溢满了泪水,就要流下来。金瑶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这小丫头对于金无双那般主仆情深,自己鸠占鹊巢也就罢了,还要欺骗她,实在是……
可她哪里顾得上这些,总比告诉别人她是借尸还魂,然后等着别人来杀自己要好吧?!
于是,她狠下心,说道:“我是你的小姐,我说的话,你都会听的,是不是?”
素竹一听,忙不迭地点头。
“那我要你保守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小丫头的眼中有了一丝疑惑,眼睛滴溜溜的,似乎在问她为什么。
“你想啊,大家都这么关心我,要是我失忆了,家里岂不是鸡飞狗跳?而且,现在家里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哪里分得下心来顾及我?我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啊,你要知道,我本来就很惹人厌了,不想再被人憎恶。”这些话纯粹是金瑶瞎掰的,她根本不知道这金无双是什么样的人,在这家里处境究竟如何。只是今日见到那大小姐的样子,顾及这金无双在这家里并不好过,于是就瞎说了几句。哪里知道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竟然说对了。
素竹点了点头,金瑶见她有话要说,当下松开了她的嘴巴。
“这可如何是好?大小姐二小姐都不喜欢您,那轩少爷也经常欺负您。若是被他们知道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那该怎么办?小姐,您除了失忆,还有其他不适吗?”那小丫头一边小声地哭着,一边担忧地问道。
金瑶见那小丫头已经相信了,心中大喜,面上却还是装作伤心的样子,说道:“那倒没有,只是感觉这里的一切都好陌生,什么也不懂,也不认识人,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素竹大大松了口气,破涕为笑:“那没有什么,小姐不知道的,都来问素竹。别的素竹帮不了,这个素竹却是知道的。定然不会让小姐露馅!”
金瑶一听,猛地跳了起来,抱着素竹猛亲。素竹呆立在那里,半晌才脸红心跳,嗔怪道:“小姐,看您,别跳了,伤还没有好!”
金瑶哪里还顾得上,只是开心地蹦着跳着,感觉有了素竹,就如同有了一张护身符,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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