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闯王李自成带领农民起义军围攻京城。
三月十九日凌晨,闯王自彰义门杀入北京。周皇后及嫔妃纷纷自缢,崇祯帝安排太子慈烺、三子定王慈灿、四子永王慈焕逃离。又砍杀妻妾幼女,写血书,取皇冠,登煤山,自缢于寿皇亭。
四月底,闯王和吴三桂大战,摄政王多尔衮联合吴军围攻闯王。闯王军珠江刘宗敏受伤,李自成于北京称帝,怒杀吴三桂家眷后,火烧紫禁城后弃城自山西,河南撤退。
五月,正是小荷初露的时候,金瑶站在刚刚烧毁的京都里,心中充满了感慨。自去南疆已经有一年,身体内的莲毒也清理得所剩无几。接到福临的命令,她不得不又重新启程,这一次,她没有直接回沈阳,而是一路走走停停,路过扬州,又走洛阳,然后来到了故国京都。
一路上,无数人谈及京都的那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也没有烧尽。金瑶如今看着面前的灰烬,一声长叹。一旁的几个女子纷纷掩面哭泣,金瑶的心里也难受,却还要打起精神去安慰她们。
“大姐,二姐,不用伤心了。荣华富贵本就是身外之物,况且那些东西越多,反而不踏实。如今你们逃了出来就好,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没柴烧。”金瑶急急地安慰身旁的两个女子。
那两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崇祯帝领进宫的金家大小姐和二小姐。闯王攻城的时候,崇祯帝对于**的事情无暇顾及。金瑶料到皇城难保,私下里写信给周世显,求他冒着危险将二姐妹偷领了出来。随后,金瑶也如期而至,与落魄的金家两姐妹汇合。
“金瑶说的对,两位不必耿耿于怀。以金瑶的本事,将来要让两位过好日子一定没有问题。”周世显这些年看多了女人,却从来没有猜透过金瑶。她就如同一个谜,却总能在他迷茫的时候给与他一道仙人指。也许,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样的气魄和本事,即便沧海桑田,她也能静观其变,镇定自若。
金玫和金玲急急地擦干眼泪,拉着金瑶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妹妹,先前都是姐姐们不好,总是针对你。如今姐姐这般落魄,你也不计前嫌来救济我们。姐姐们原本不该再奢求什么,只是由俭入奢易容易,由奢入俭难啊!如今我们两姐妹过着平民百姓的生活,根本不是滋味。我们知道妹妹有很多主意,但求妹妹吩咐,我们两姐妹只要能做的,一定不会有怨言。只要不再过这清茶淡水的生活了。”
金瑶自然懂得那些,她在来京都就去了两姐妹住的地方看过了,一间租下的土坯房,里面除了床和八仙桌,连凳子都找不到一条,更别说其他的东西了。如今周世显也是一清二白,自然提供不了她们什么。她们从京里带出来的东西虽然有些值钱,却不敢拿出去典当。以来过于珍贵恐遭人妒忌,惹来杀身之祸;而来如今京都尚不安定,那些贵重东西也无处典当。
金瑶叹息了一声,她原本也就是来接济两姐妹的。如今看两人如此情景,知道再也推辞不得。点了点头,两人欣喜地跳了起来,引来了一旁路人的围观。金瑶自然知道此处不宜久留,眼神示意素竹和晚娘搀扶着两人进了马车。
这个时候,她才回什看着周世显:“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回了沈阳如何给父亲交代。”
周世显比原来做司马时成熟了不少,摇着头叹息:“比起在锦州的时候,你要懂事多了。如今的你,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只不过举手之劳,你却比我考虑得要多得多。”
金瑶想起了在锦州的时候他对自己的感情,不由得有些尴尬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纠结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如今也一身无牵挂了,何不随着我去沈阳?我打算在沈阳开酒楼,如今已经命令家丁在沈阳准备了。若是你不想再进官场,不妨跟着我去沈阳。我正缺人手呢。”
周世显料不到她竟然已经早已经有打算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随机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随机回身看温柔地着他身后的马车一眼,摇了摇头:“不了,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如今早已经将一切看淡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开心就好。如此,就在今日别过了,后会……不知道有没有期!”
金瑶的心里也有些伤感,却也不强人所难。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周世显上了马车。待他掀起马车帘,就看到马车里坐着的另外一个女子,面戴绸纱,看不到她的脸。只是青山眉黛,更加显得分外妖娆。那双清淡的眼眸里,掩饰不住伤感和悲痛。看到金瑶看过来,她那含着泪珠的眸子里露出了一丝感激,随机低下头去。
那女子的一只袖管被风吹起,里面空无一物。那是——
金瑶愣了半晌,直到周世显将马鞭挥起,马蹄轻轻,车子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她才猛然回过神来,急急地追了出去,拦在了马车的前面。
“等等——”看到周世显急急地勒马,金瑶已经在马车外跪下,周世显知道她的意思,明白瞒不住,马鞭挥来,直接缠住了金瑶要下跪的身子。
“不过是生前事,瑶格格不要再介怀。如今这世上,早已经没有了长平,只剩下朱徽娖。”车内的声音淡淡,却一字一句飘进金瑶的耳朵里。金瑶好半晌才明白过来,马车已经再次启动。金瑶站在空地,大声喊道:“若是需要,就来找我!我在沈阳开的酒家叫七里香!”
风声里,只留下金瑶的声音还在,周世显的马鞭扬了扬,马车哒哒,越来越远,终于在夕阳的余晖里消失。
终于一切都将回到原点,金瑶看着正在马车里等待着她的两姐妹和两侍女,微微笑了笑,上了马车。
“金瑶,刚刚那个女子是谁?”晚娘感觉到金瑶的不同寻常,猜测着那个马车里的女子的身份,估计又是从那废墟里逃出来的另一只金丝鸟。
“小姐,那个女子好漂亮,是周司马的福晋吗?”又是司马又是福晋,素竹在盛京呆了这几年,竟然混糊涂了,分不清汉话和满文,越说越混了。
金瑶不由得失笑,摇了摇头:“现在也许不是,也许以后会是,谁知道呢?”金瑶在此时才知道,原来周世显是谁,什么周司马,都不及这个女子的出现给她带来的震撼。不认识马浚伟,也不能不认识佘诗曼。当年两人合作饰演的《帝女花》让金瑶印象深刻,即便从不看电视剧,也还是记住了那个为爱而生的长平公主。
只是在这般情况下相遇,实在不是她想要的场景。那样的女子,不应该是动荡时代的牺牲品,应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盛世荣华恩宠的女子。因为崇祯的一剑,她断掉了手臂,因为闯王的一把火,她失恋国家。最后青灯做伴,郁郁而终。
周世显,愿你好好待她,从此成为她的驸马,一生一世。
看遍江山之后,盛宴一场好殉葬。什么生死,什么故国,都是旧事。如今她只管过她的潇洒人生,唯求盛世胜天堂。
金瑶大笑一声,挥鞭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