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位于长安城务本坊内,是属于国子监下的一个机构。国子监,通俗点说就是古代的大学,始建于隋代,唐延此制,下设太学、广文馆、四门馆、律学、诗学、算学等六学,各学皆立博士,其中太学共有学生七十人,其他五学,学生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可见这个时候能被选进国子监进学的读书人那可都是十万里挑一,可不比现在考清华北大轻松。
白微感慨着,太学的大门出现在视野里,只是里面听上去吵吵闹闹的,像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林方平拉住一个从太学里面冲出来的小厮着急地问道。
那小厮手里提着个水桶,用比林方平更焦急百倍的语气说道:“哎呀公子你快放手,我还急着去救火呢!”
“救火?!你是说里面失火了?哪里着火了?”林方平大惊失色。
“就是公子你们住的地方啊,我不跟您说了。”小厮挣开林方平的手,急匆匆地跑去打水了。
“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着火了?”白微震惊地和楼厉泽对视一眼,“难不成……?糟了,那幅画!”
她拔腿要往里冲,却被楼厉泽一把拉住:“微儿,你在外面等着,我和他一起进去。”
“可是!”
“别说了,时间紧迫,林公子,我们走!”楼厉泽抓住林方平的胳膊,一闪身,带着他冲进了太学。
白微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着进出救火的人络绎不绝,心里担心楼厉泽,一跺脚,也跑了进去。
只见浓烟滚滚,大火肆意地吞噬着一切。一桶桶水扑上去都化作一股白烟,却不见火势有什么减小。
不对,这火不寻常,白微皱起了眉。从飘来的空气中,她嗅到了一股几不可闻的妖气。
这火是妖怪放的?还是说那两件案子都是妖怪所为?
白微眼睛四下里搜寻了一下,发现庭院里有口水井,心中一动,跑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其实现在众人的精力都放在扑火上,也没有人会注意她。趁打水的人把刚打起的一桶水交给旁边的人这个空隙,白微默念能引动水脉的五气连波咒,朝水井处一指。那个打水的人正要回身继续打水,忽听水井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觉得奇怪,探身朝水井里望去,然后猛地往后一退。旁边的人被他吓了一跳,正想问他干什么,就听一声巨响,一股足有水桶粗的水柱从水井里喷了出来!
白微挥手一弹,水柱犹如一条玉龙直朝大火冲去,与火魔战在一起,顿时遏制住了大火蔓延的势头。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想不通为何水井会突然喷出水来,还这么巧,拐个弯直奔大火而去。这时,人群中一个人大叫起来:“神仙!这肯定是神仙显灵了!”
……啥?白微额角滴下一滴冷汗,却发现越来越多的人附和这个声音:“没错,肯定是水神大人!”“不对!是井里的神龙!”“神龙怎么会住在井里,我看是土地爷发威了!”……
这些古代人也太容易接受这些“不正常”的事了吧……不过也好,省的引起麻烦,还可以好好利用一把,白微想到这儿,跳了出来,大喊道:“大家还愣着干嘛?赶快救火啊!不然惹怒了神灵,他走了怎么办?”
一听这话,人群立刻躁动起来,这要真是惹的神灵生气,可不只是救火不成这么简单的了,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厄运落到自己身上呢?!一想到这儿,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拿起身边的水桶盆子,甚至是烂瓦罐,反正是只要能盛水的东西都拿起来朝别的水井跑去,生怕稍微慢了一步,得罪了神灵。
信仰的力量可真是恐怖,白微心里感叹不已,也不敢闲着,暗地里继续催动灵力。
火势渐渐得到控制,可无奈房屋的木料被大火久烧,已经不堪重负,不时有木梁垮塌下来。白微心中焦急,忽见两个身影冲出了火场。
“楼厉泽!”白微朝其中一人扑过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确信他没有受伤,甚至可以说依然丰神俊朗,卓然超群,宛如天神下凡……(此处省略一百字)……后,无视旁边的林方平因为被烟呛到,连连咳嗽,终于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画拿到了吗?”
楼厉泽点点头,将手中一卷画轴递到她眼前。
“真是天助我也!”
白微开心地接过画轴,正要打开一睹那赵家娘子的真容,却被楼厉泽抬手阻止,“回去再看。”
然后楼厉泽转头对还在咳嗽的林方平说道:“林公子,太学这里暂时是不能住了,你这段时日就呆在家里,如果有什么新线索就到将军府来找我。”
“咳,咳,楼将军,您说这火是杀死赵尘和孙老板的凶手放的吗?我会不会也有危险?”林方平担忧地问道,不像楼厉泽,他的脸上身上都沾了不少黑灰,很有些狼狈。
“画暂且由我保管,你应该没什么危险,以防万一,你尽量不要外出好了。”楼厉泽嘱咐了几句后,示意白微离开。
白微见他们说话间大火已快被扑灭,便收了灵力,水柱渐渐落回了水井里。
走出一段距离后,楼厉泽斜睨了白微一眼,“又乱耗灵力了?”
“嘿嘿。”白微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担心你嘛。对了!”她想起火里的那股妖气,便将发现的情况告诉了楼厉泽。
“那就可以肯定,这火应该是那个凶手放的。”楼厉泽双眉微蹙,这代表他正在思考,“林方平告诉了我赵尘房间的所在,而那里正是起火的地方。”
赵尘死于非命,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是没人会没事跑去他住过的地方的。一个空房间又怎么会无故起火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去了赵尘的房间,想毁灭什么东西?”白微的视线落在手里的画轴上。
“或许那个凶手一开始还没打算放火,但他在赵尘房里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便干脆将一切付之一炬。”楼厉泽补充道。
“凶手没有想到画居然会在另一个人手上。我想他应该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林方平这个人。难怪你说林方平没有危险。只是赵尘已经死了半个月了,凶手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画呢?”
“你忘了还有一个死者。”楼厉泽扶住她的肩膀,两人踏进楼府的大门。
“你说孙俞?”
“有一种可能,凶手在杀赵尘的时候并不知道有这样一幅画,但孙俞告诉了他。”
“我被搞糊涂了。”白微的脸皱成一团,想当个侦探还真不容易,“孙俞怎么会认识凶手?如果认识,凶手又为什么要杀他?还有,这幅画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让凶手又杀人又放火的?”
“那只有看看画才知道了。”楼厉泽挥手让下人们退下,将画放在桌上,解开了画轴上的红绳。
随着画像的慢慢展开,白微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只见临水河畔,一个鲜衣丽人正在抚琴。只是她的眼睛并没有看着琴弦,而是含情凝睇地看向这边,像是在对看画的人微笑。她面若秋月,丰姿冶丽,确如那林方平所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尤其是一双妙目,像是活的一样,眼角眉梢满是情意。
那份娇媚在白微认识的人中,只有绛幽能与之一比,只是绛幽多了一份桀骜不驯,而她则是风情万种,似乎一眼就能看懂你的心。
“真漂亮……”就连白微都忍不住赞叹,“难怪别人都说才子配佳人,她就像在对我笑一样。”
“她不是在对你笑。”看到白微一脸羡慕的样子,楼厉泽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她是在对画画的人笑。”
“哦~这画既是赵尘画的,那她就是在对赵尘笑咯?看样子她很爱她相公,你看她的眼睛里全是爱意呢。”
“我看看。”楼厉泽说着,却扳过白微的肩膀,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的眼睛,“在哪呢?”
这个人什么时候还有这种幽默感了?白微噗地笑出声,轻捶了他一下,“别闹,你倒是说说看这画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楼厉泽回头又看着那幅画,美则美矣,但实在只是普通的画像而已。他的视线扫到画面左下角,但却没有发现落款。既是为妻子画像,不落款实在有些不符合文人的习惯。
妻子?!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
楼厉泽皱起眉,“微儿,你还记得那个捕快的话吗?他说赵尘的老家只有他的老母亲,并没有提到他还有个妻子。”
“好像是啊。”白微也想起来了,“这就奇怪了,难道他妻子已经死了?”
楼厉泽还没说话,就听一个下人来禀告:“少爷,前日那两个捕快又来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是。”下人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两个捕快走了进来,只是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妇人。那妇人满头银发,形容枯槁,衣着朴素,手里还拿着个包袱。
“这位是?”白微看着老妇人疑惑地问道。
捕快躬身说道:“回夫人,这位就是赵尘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