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林峰便买了从炎京市开往老家江南市的火车票。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家了,爷爷的坟头上只怕已经长满了杂草,这个辛苦了一辈子,执拗了一辈子的老人,临死也没有见到林峰。林峰连自己爷爷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不禁泪水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从炎京市到江南市做火车大约需要十几个小时,林峰买的是张硬卧票,夜里,肚子饿了,也没敢去买东西吃。买了火车票,身上也只剩下了一百块了。忍着腹内的饥饿,林峰和衣睡去。
上有天堂,下有江南。有着独特地理优势的江南市,位于太湖之滨、长江南岸的出海口,经济一直在迅速的发展着,城市建设更加的繁华,虽然比不上东海市那样的共和国金融中心城市,但是却也在其他城市中遥遥领先着。
火车抵达江南市大约是早晨七点半。四月的江南市,清晨还有着微微的凉意,林峰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在附近的小店买了一瓶二锅头和一些水果,打了一辆的士,径直的朝公墓驶去。
公墓也有三六九等,这个年代,死也死不起。爷爷的公墓还是林峰用在部队里的积蓄然后又想朋友借了一点,这才买下的。当时林峰正在监狱里,根本无法离开,所有的后事都是亲戚帮忙料理的。公墓的位置也是后来从亲戚写来的信中才得知。
来到爷爷的墓前,林峰只觉心中一阵翻滚,百般哀伤涌上心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头和墓前的青石块发出巨大的“砰砰砰”的声音,磕了三个响头。
一旁扫墓的人听见声音,不由诧异的转过头,心里不禁一寒,暗想:这哪里是磕头,分明是在自杀啊。
林峰拿出买来那瓶二锅头,打开瓶盖,自己咕咚一声灌了一口,然后洒了一些在墓前。“爷爷,不孝孙子回来了。连您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孙儿不孝啊。”说完,眼眶湿润起来。林峰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一直是爷爷在照顾和抚养他,而他却没能尽到自己的孝道,没能让爷爷享一天的福,甚至连爷爷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林峰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
就这样,一直静静的跪着。往日的点点滴滴,一点点的浮现在心头。
许久,林峰缓缓的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相片。“爷爷,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你放心吧,孙儿不会让你失望。咱林家的男人,那都是沧海里的一条蛟龙。”林峰说完,转身离去。
离开公墓后,林峰缓缓的朝自己家走去。已经这么多年没回家了,家里的变化很大,林峰甚至觉得有些陌生了。一路上,林峰紧紧的握着胸口的那颗子弹做成的项链,三年的牢狱之灾,显然并没有让他忘记自己曾经的故事,他的内心显然是从来都没有平静下来过。只是,那一波波的巨浪,被他深深的压在心底。
一穷二白只身回到江南市,这里除了爷爷的那座坟,似乎没有再值得他留恋的东西。身上也只剩下了几十块,要工作,要出人头地,林峰的脑海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念头。深深的吸了口气,林峰将自己有些躁动的心情压制下来。
林峰的家住在江南市城乡结合处的地方,一排排低矮的民房,和市区那些高耸的大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些街坊看见林峰回来,先是微微的愣了一下,接着都认出来是他,纷纷的打着招呼。
“小峰,你回来了?”
“小峰,听说你在部队混的很不错啊,什么时候也把咱家狗蛋也弄进去吧。”
……
一声声热情的招呼,让林峰的心里升起浓浓的暖意,微笑着和他们打着招呼。只是,一提起部队的时候,林峰的脸上不由的浮出一丝忧伤,很快的又掩盖下去。
屋内的陈设没有任何的变化,二十多个平米的房子内,已经布满了灰尘,当林峰推开门的时候,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林峰缓缓的走进去,一处处细细的看着,似乎在找寻记忆中某些东西。客厅的柜台上,摆放着一张爷爷的照片,笑容很严肃,但是在林峰的心里却感觉是那么的温暖。林峰轻轻的拿起相框,伸手将上面的灰尘抹去,看了许久,然后重新的摆回到柜台上。
“二叔,二叔!”正在这时,门口想起一阵呼声。林峰转过头,只见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从门外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不由微微的愣了一下。
“二叔,我听我妈说你回来了,本来还不相信呢。”少年一脸的兴奋,说道。当看到林峰脸上诧异的表情时,少年呵呵一笑,说道:“二叔,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白,孙白。”
林峰恍然,微微的笑了一下,说道:“是你啊,这么久没见,我都不认识了。”孙白和林峰并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不过从小就一直跟在林峰的屁股后面,典型的小跟屁虫。后来到部队之后,孙白还是经常的给林峰写信,每次都是洋洋洒洒的好几张纸,不过都是些废话;可是这些对林峰来说,却都是一种漂泊他乡的异地客温暖的源泉。至于为什么叫林峰二叔,那也是因为辈分的关系。
“你先出去待一会吧,我打扫一下灰尘。”林峰边说边转身拿起扫把,开始清扫屋内的灰尘。
“没事,我帮你。”孙白走进来,拿起扫把打扫起来。
“二叔,回来后有什么打算?”孙白一边清扫,一边问道。林峰坐牢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家中的亲戚之外,就只有孙白了。可能由于那些亲戚觉得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往外说,是以这里的街坊基本上都不知道,孙白自然也不会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