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细雨绵绵,令人微微发寒,关东联军把手辕门士卒不由的紧了紧身子,就在这时,一个营寨内人影闪烁,火把跳动。
在守门士卒疑惑的目光中,一对对士卒整齐有序的往外列队走去,虽不敢查问,但心感有异,连忙往中军帐禀报此事。
此时,中军帐内坐着盟主袁绍,副盟主曹操,他们正在商讨接下来的事宜,今日一战让他们明白到就算关东联军数倍于敌,也不是那么容易攻下函谷关的,单单吕布一人就如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只怕接下来的攻城战,关东兵一见到吕布就士气全无了,手脚发震,更别说杀敌了。
正苦恼间,帐外突然响起士卒求见的声音,袁绍出声让他进来。
士卒进来,单膝跪地,抱拳禀告道:“禀主公,适才冀州刺史营寨大开,韩馥刺史率所部离开大营,不知何去,特来禀报。”
闻言,袁绍和曹操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不明白这韩馥搞什么鬼,也没知会一声。无缘无故的就率本部人马出营,他到底要干什么?
曹操心里突地升起一个念头,霍然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疾声道:“韩馥所部出营后,往何方行进?”
士卒被曹操没来由的喝声吓了一跳,吞吞吐吐的说道:“往……往东去了。”
“东……东。”曹操嘴角喃喃两声,忽然猛的一掌拍在木桌上,木桌轰然而碎,散落一地,“韩馥小人,贪生怕死之辈。”
袁绍奇怪的看了看五官扭曲,气愤非常的曹操,还没明白过来,他不禁出声询问道:“孟德,到底发生何事令你如此气愤?”
“哎。”曹操叹了口气,像泄了气般一屁股坐了下来,垂头摇晃道:“韩馥这是退兵了,他怕再折损自己的兵马,率兵回冀州了。”
袁绍一愣,脸上阴晴不定,然后哇哇大叫一声,指着还跪在地上的士卒说道:“你持我的手令,快马拦截韩馥,让他即刻率兵回营。”
士卒连连点头,刚要起身领命而去,曹操摇摇手,道:“算了,天色昏暗,道路崎岖,恐怕追不上了,就算能追上也无济于事,韩馥已有怯敌之心,即使回营也是阳奉阴违,还是由他去吧。”
“韩馥小人。”袁绍恨恨的一跺脚,阴森道:“待我等诛杀董贼,再和他算账。”
曹操也是一脸无奈,他早就看出各诸侯并不齐心,只是没想到韩馥如此不顾大局,在这个大敌当前的时候率兵离去,这对关东联军的士气打击实在太大了。
这个时候,帐外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其他诸侯听闻韩馥率兵离营,纷纷赶来询问此事真相。
“韩馥他……”袁绍刚想将韩馥退兵的事情说出来,就看到曹操在一旁不停的挤眉弄眼,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微微一晃。
袁绍也是聪明人,马上明白过来,大笑一声,故作轻松道:“不错,韩刺史率本部人马出营了,目的是解决我们日益枯竭的粮草问题。”袁绍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将事实说出来,必将影响各诸侯的士气和决心,甚至会起到连锁反应,各自退兵,这样的话,这个讨董联盟顷刻间就会解散。
而编造这样的谎言,既打消粮草短缺的顾虑,又能适当的提升大家的士气,果然袁绍一说完,众人脸上一喜,他们才不管粮草怎么来的,只要不用自己出就可以了,所以他们也没问韩馥怎么弄到粮草。
“诸位……”曹操这时站了起来,说道:“眼下进攻函谷关受阻,看来我们要改变计划了,不宜强攻,不如我们分兵两路,一路取道卢氏,绕过函谷关,直取华阴渭南二县,切断函谷关的补给路线,让函谷关得不到长安的粮草辎重补给,其余诸侯仍然堵在函谷关前,将函谷关围困于此,如此便可迫使函谷关出关于我们正面决战,只要敌军出关,失去天险依仗,凭借我军的数量优势,任凭吕布武艺超群,也要含恨而终。”
说到这,曹操眼中的厉色渐渐散去,环视众人说道:“诸位谁愿意率本部人马去取华阴,渭南?”
众人听完低头沉思不语,深入腹地这样危险的事情,他们谁也不愿意去做,还是觉得和大部人马留在函谷关前安全点。
曹操看着众人的表情,已经了然于心,暗自耻笑一声,“既然这个计划是曹某提出来的,还是让曹某去执行吧,正面围困的重任就拜托各位了。”
“孙某愿与曹公同行。”曹操话音刚落,孙坚大步踏前高声道。
曹操轻咦一声,见是一脸刚毅的孙坚,暗赞此人真乃国士,嘴上朗爽一笑,“好,既如此,就由曹某和孙太守去取华阴,渭南,不过,孙太守所部要留在营寨。”
嗯?这是什么意思?两人一起去取华阴,渭南,为什么还要孙坚留在营寨?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感受到众人的疑惑,曹操解释道:“迷惑敌军罢了,明日曹某和孙太守率本部人马离营后,用草人替代孙太守所部,营寨内照样悬挂孙字帅旗,让敌军以为只有曹某本部不在营内的错觉。”末了他又加了一句,“韩刺史营寨同样如此。”
袁绍道:“孟德以为函谷关会出兵救援华阴渭南?”
“九成把握。”曹操精明的双眸精光闪动,“函谷关一旦出兵,孙太守所部就是一直出人意料的奇兵。”
……
官道上,韩馥率领本部人马正在细雨连绵中行进,他坐在马车内独自嘲笑关东各诸侯的愚蠢行径,汉室早已其数已尽,说什么为国为民真是不知所谓,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而不是为了所谓大义白白牺牲自己的兵马。
韩馥正对自己做出的退兵行为感到英明时,马车外突然响起侍卫的声音,“主公,沮授先生求见。”
“快快有请。”沮授是韩馥的谋士,冀州名士,韩馥对他颇为有礼。
很快一个身着长衫的白面书生钻了进来,坐在韩馥的对面,行完礼后,他说道:“主公退兵后,欲往何处?”
韩馥说道:“当然是回冀州了。”
“然后呢?”
韩馥一愣,完全不明白沮授的意思,直勾勾的看着沮授。
沮授又问道:“主公官职为何?”
“冀州刺史。”这下韩馥更糊涂了,不明白对方为何明知故问,不禁挑起了眉头,微微有些发怒的迹象。
沮授轻声一笑,“主公勿怪,授如此问自有授的道理,主公名为冀州刺史,实际上有多少郡县控制在主公手里?如今汉室势微,各州郡县自成一体,各自为政,不听政令,冀州也是如此,各郡太守对主公的政令阳奉阴违,暗中使诈,尤其渤海太守袁绍最甚,袁绍仗着家世显贵,四世三公,完全不把主公放在眼里,这次讨董联盟中,官职高于袁绍的诸侯不在少数,为何推举袁绍作为盟主?正是因为袁绍的显赫背景,且兵多将广。”
说到这里,沮授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所以主公这次退兵是个机会,是个让自己名副其实的机会,主公可乘着关东联军攻伐董卓,无暇自顾的机会,将冀州各郡清洗一遍,不从者,出兵镇压,如此,主公才真正是一州之刺史。”
韩馥精神一震,大笑道:“公与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