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太阳很是温暖,正是草长莺飞之时,嗅闻着春天的气息,耳边听着不知名小虫的鸣叫,躺在草地上的林强闭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轻松惬意。
“强子!某到处找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队正癞子一摇三晃着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个肥大的兔子,“这可是咱几个弟兄废了好大功夫才抓来的,赶紧起来!都他娘的几个月没开荤了,嘴里淡出了鸟来!”
看着他那大得出奇的头盔下,一颗小得不太正常的脑袋,林强总是忍不住想笑。一挺身坐起来,使劲地把手在草上面抹了两下,又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咱们可得跑远点,万一再让那帮兔崽子看见,就又被他们抢了去!”
“那是自然!”队正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你也不想想,啃了几个月的硬馒头,我牙都快掉了!军需官那个狗日的,发兵前分明主公带足了粮食,他还是给咱们吃硬馒头,连粥也不给喝!”说着就四下张望,准备找个隐蔽的角落,把这只肥兔子给吃掉。
队正身后几个兵蛋子嬉皮笑脸地跟着跑了过来,低声招呼着往僻静处跑去。看着他们还幼小的脸庞,林强的嘴里倒流出一丝苦涩。上一仗,原本跟着的几个弟兄都死了,在经过一些村落时,凭着主公乃皇室后裔的名气,又征召了不少的民夫充军。只是这些人……也不过是穿了身铠甲的皮而已,年龄又小,一旦上了战场,见了血和尸体,是定然要脚软的。哪里又知道战争的险恶!
论打仗,这些新兵蛋子是菜鸟,但要是论起做些吃的,从小就调皮捣蛋的他们却手脚极为利落,三下五除二,一只香喷喷冒着黄油的烤兔子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年纪最小的三权恭敬又带着谄媚地把兔子捧到了癞子的面前,其他人都眼巴巴地瞅着他,还有林强。
在他们眼里,这两个老兵油子就是自己以后的依靠了,能不能撑到活着回家,就全看他俩是不是照顾了。
癞子满足地环视了众人一眼,慢腾腾地接过兔肉,轻轻撕下一条腿,递给一边的林强。林强也不客气,接过了香喷喷的兔腿就开始大吃大嚼起来。上一仗打黄巾贼程远志时,癞子眼看着敌军退却,抑制不住地往前狂冲,谁曾想却被数贼围攻,情形越来越糟,只怕要被乱刀砍死。
林强其实并不想救他,无奈这厮边杀边跑,居然跑到了自己的身边!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不得已跟这厮合作,把那几个实际上饿的连刀都拿不稳的黄巾贼给砍了,这才大喘着粗气,恨恨地看向一边的癞子。打那以后,不管林强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癞子是把他当兄弟了,他们这伍因为损失较重,补充进不少兵员,林强便被癞子好说歹说给拉了过去。
平心而论,这队正癞子为人还是不错的,平日里虽然伙食挺差,但林强手里的馒头总是要比别人多一个,一有机会改善伙食,癞子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有人轻轻给自己加盖一条烂羊皮,林强虽然眼睛没睁开,心里却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的人,恐怕也就是队正癞子了。
癞子的真名叫什么,现在没人知道,知道的人早就战死了。之所以叫他这么个名字,还是因为他那小得出奇的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全是鼓如气泡般的癞子,因此这厮也从来不把沉重的头盔给拿下来,哪怕是睡觉,也要顶着这冷冰冰沉甸甸的家伙才行。
没人说话,大家都抱着兔肉玩命地啃着。这年头兵荒马乱,但凡是出来当兵吃粮的,无不是已经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命苦之人,谁也不知道自己明天是不是还活着,趁着今天还能看见这狗日的老天,肚子里还能吃上饭,得过且过吧!
林强却没有狼吞虎咽,看着身边眼睛已经冒出了绿光的小屁孩三权,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两个月前。
那个时候他还在家里,边喝着啤酒边看着无聊至极的电视剧《新三国》,边看边骂,如今为了商业利益,居然能拍出如此垃圾的烂片,居然还能有这么高的收视率!林强觉得很悲哀,他不知道是自己这些老百姓变的幼稚了,还是那些拍电视剧的导演编剧们幼稚。
夜已经很深了,脑袋有点晕乎的林强洗了澡洗了衣服,晕晕乎乎地走到了房顶边上,准备把衣服给晾上。可就当走到了屋顶边上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快速地往下坠去!
当时林强心里奇怪地并没有害怕,而是在心里想着,怎么还不落地,怎么还不落地呢……
再等他醒来的时候,是被一个巴掌给狠狠打醒的,附带着一句怒喝:“老子让你当兵吃粮,还不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少给老子装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赶紧把兵装换上,拿起刀,跟我走!”
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那个一身古代打扮,满脸横肉的军官,林强彻底懵了。这是怎么回的事?我不是从楼顶上摔下来了么?浑浑噩噩的他被那军官提溜着穿上了宽大的兵服,等到脑袋上又被狠狠地扣上了一顶沉重的头盔时,他才有些意识到,自己被抓壮丁了?
仿佛是看电影一般,周围是一张张麻木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如行尸走肉般地行进着,最前面是几个骑着马的将领,耳边没有听到任何人说话,只是传来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林强努力地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了疼痛,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啊?可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犹豫地问身边一个兵道:“现在……是哪年哪月?”
那个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林强更摸不着头脑了,又问道:“现在……是哪个皇帝?”
那个兵总算是瞥了他一眼,仿佛是看一个白痴一般,漠然地回答道:“哪个皇帝……这跟你有何关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林强不敢再问下去了,自己肯定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待到太阳到了头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才有个军官从队伍前面骑马狂奔而来,一边大喝着:“开饭了!每人两个馒头,吃完了继续行军!不许喧哗!不许呱噪!”
望着手里那硬邦邦的冷馒头,感受着周围人们狼吞虎咽的气氛,林强切实地感觉到,估计自己是穿越了。可是……自己是怎么穿越的?!
没等他想明白,还在愣神的功夫,手里那黄巴巴硬邦邦的冷馒头被身边一人劈手抢了去,边往自己嘴里塞边嘟囔着:“你既然不吃……何不……何不早说……”
目瞪口呆的林强眼睁睁地看着他吃完了自己手里的馒头,又继续到处张望着,寻思着还能从谁的手里抢点馒头吃。就在这时,还是那个军官,凶神恶煞般地大声吼道:“都滚起来!准备战斗!”
哄地一声,周围的人全都紧张起来,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慌张万分地张望着,林强也条件反射般地拔出了刀,茫然四顾,敌袭,哪里有敌袭?
前面渐渐地传来了喊杀声,林强也在军官们的吼叫声中排进了阵列,他看得出来,其他人手中的武器都在不住地颤抖着,难道他们跟自己一样,从来也没有杀过人打过仗?
果然,一群衣衫褴褛举着锄头拿着镰刀,宛如乞丐一样的人们,嘴里怪叫着乱糟糟地疯狂跑了过来。身后的弓箭手们开始张弓待命了,且听某个军官一声令下,顿时箭如雨下,直飞向突然出现的这群人!
林强猛地闭上了眼睛,他全身都在颤抖着,这到底是在打群架还是在打仗?!怎么这般真实?冲在最前面的乞丐们就像是木桩般一个个地倒下,可后面的乞丐们还在怪叫着往前冲,终于,有不少乞丐冲破了箭雨,不要命地往刀手阵的面前猛扑而来!
“举刀……杀!”耳边再度传来了破锣般的吼叫声,林强还是没敢睁开眼睛,紧接着再传来的就是凄惨的喊声和扑扑的砍肉声,他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
这是怎样血腥的一个世界啊!残肢断臂到处乱飞,满地的血水,不止的哀嚎声,还有无数个突然消失的生命……他脸色苍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眼前,一个举着锄头的乞丐越来越近,呐喊着冲他跑了过来,当头就要劈下!林强突然感觉一切都变得慢了,条件反射似地举起手里的刀,缓缓地劈了下去,那乞丐的左臂就掉了下来,就像是个木桩般,继而从动脉中喷涌而出的血水,飞溅了他一脸一身……
乞丐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右手依然紧握着锄头,一点一点地往他跟前爬了过来,嘴里还在不住地嘟囔着什么,在那一瞬间,林强除了听见这嘟囔声,什么都听不到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苍天已死……”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林强疯狂地再度举起了刀,不停地对着那具行尸走肉砍了下去,也不知道砍了多少刀,多久……他才抬眼看了看这疯狂的世界,哈哈狂笑了起来,然后对着尸体吐出了胃里所能吐出的一切,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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