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朱一凡回营的还有叶嘉盛和两千两百两银子,这些银子的出现让李凤喜出望外。一张白梨似的胖脸顿时出了无数的皱纹,三撇胡子像是挂在脸上的泥鳅,不住的乱动。交接过后,李凤马上开始分发军饷,终于见到银子的士兵们一阵欢呼!
看着李凤和叶嘉盛两个交接完毕,朱一凡见叶嘉盛似乎并不想离开,而是对自己营中的事物有些兴趣,便主动相邀请起来,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朱一凡还是有点想结交。
“天色还早,叶公子要是不介意,随我在营中转转吧!”
听朱一凡主动相邀,叶嘉盛求之不得,立刻高兴的答应了,“恭敬不如从命!”
朱一凡的营盘不大,一个个帐篷像是些蘑菇,没事的士兵正在保养武器,好奇的叶嘉盛有些眼热的看看后,听见了一阵爆豆子的声音。
“朱把总,可是在放鸟枪?”叶嘉盛拉着朱一凡问,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住的张望。
这个叶嘉盛到是喜好兵事!见叶嘉盛热切,朱一凡便带着他直奔靶场,现在长枪兵也开始分批接受火枪训练,今日恰好进行实弹射击。
来到新开辟的靶场前,士兵们正对着二十米外的一排木墙射击。木墙隔上些距离便画着一个大大的红点,士兵们努力的瞄准着,希望能把子弹射在红点内。见到朱一凡来了,因为没有命令停止训练,士兵还是在继续射击,但也因此想让自己射击的成绩更好些,以便能在最高长官的面前露下脸。
看着枪响后升起的一阵阵青烟,叶嘉盛搓着手有点跃跃欲试,但是还带着点顾忌。见到叶嘉盛急切的模样,朱一凡挥手把赵大叫了过来,“拿杆枪给我!”
听到朱一凡的话后,赵大拿着一杆燧发枪和子弹带递给朱一凡。
半扳开击锤,朱一凡推开钢火镰,见里边的药锅是空的后,才递给叶嘉盛。轻轻的把燧发枪捧在手里,叶嘉盛仔细的看着,小心的摸着。就是这和鸟枪差不多的东西把清兵打的伤亡惨重?握着燧发枪,叶嘉盛感觉自己的心跳的砰砰直响。
见到叶嘉盛那幅模样,朱一凡笑了下后,把燧发枪取过来,然后开始装弹。朱一凡熟练到一板一眼的动作,让叶嘉盛这才感觉到,所有这些在射击的士兵都是如此,这动作看似机械死板,实际却带着流畅的美感。
“哒”一声放下钢火镰,把击锤扳到位后,朱一凡把燧发枪再次交给叶嘉盛。
朱一凡的动作让叶嘉盛向着自己的鼻子指了下,似乎是不敢相信朱一凡的举动,本想摆手拒绝,但是见到朱一凡的神色,加上自己内心强烈的好奇感,让叶嘉盛拿过了燧发枪。
“枪先竖着握好!”朱一凡手把手的教着叶嘉盛,“好,上肩!一定要抵住了。”
对着红点瞄准后,叶嘉盛一扣扳机,钢火镰上闪出一溜火花,接着叶嘉盛的肩膀就像是让人狠狠的踢了一脚。火药刺鼻的味道让叶嘉盛用力擤了下鼻子,那种因为好奇的兴奋感也消失了。
看看朱一凡,叶嘉盛握着燧发枪没言语,像是在平复下自己的心跳。笑了下后,朱一凡拿过燧发枪准备再次装弹,叶嘉盛却摆了摆手,看看枪身,拿过一颗子弹,自己动起手来。虽然很慢,动作不是那么熟练,但是还是把子弹装好了。又开过一枪后,叶嘉盛才满意的把燧发枪还给了朱一凡。
“要不是这东西我也紧缺,我就把它送与叶公子了!等到了泉州,我一定送叶公子一杆!”朱一凡在心里对这叶嘉盛评价挺高,能主动探寻、尝试未知的事物,这个叶嘉盛的思维很活跃。
“那就说定了!朱把总可不要食言啊!”叶嘉盛听到朱一凡的许诺也很高兴,朱一凡这种豁达在大明商人、士人的身上很少见。
晚上叶家和赵家分别送来了伙食,叶家是豆芽炒肉丝,另外一个是豆角干、茄子干同去皮甘薯一起的炖菜,主食是死面烙饼和能见到米粒的大米汤。赵家是一大锅盐水蒸黄豆,主食是高粱米粥,有趣的是,赵家专门给朱一凡送了一锅七彩山鸡汤和肉馅白馒头。
两家送来的饭食虽然都不是什么上好的佳肴,但是也是普通百姓家中能称为美食的饭菜,不过赵家和叶家比起来,就显得落了下乘。看着赵家给自己的小灶,让李凤安排人带给还没康复的几个病号,菲尼斯现在已经能够瘸着腿走路,而朱天宝现在还是只能躺着,所幸的是伤口没感染已经开始结痂了。
两天后,叶家、赵家分别来了通知,家中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着朱一凡定下出发的日子了。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还请两位让东家快些行动!”听到朱一凡说马上就出发,两个送信人忙不迭的跑回城了。
两家也是早有准备,朱一凡把队伍集合完毕,叶赵两家的车队也到了朱一凡这里,拢共十五架马车,让朱一凡意外的是,每车车厢两边都竖着四方大旗,一面上写着“神威大将军炮队”,另一面黄底白圈中间写了一个凡字!
朱一凡一直对这种脸面上的事情不太重视,所以一直也没军旗、将旗,见到叶家、赵家都给准备齐全了也是一笑,张天禄要百两银子买自己的人头,叶赵两家如此张扬怕也是在壮胆,让路上能遇到的宵小,收了膨胀的胆子。杀的清兵丢盔弃甲的神威大将军炮队在这呢!你们可都别来惹我们。
把队伍编排停当后,朱一凡便下令行军,把叶赵两家的车队放在队伍中间,排好了行军队列的爷们军开始向着乐平进发。
叶赵两家的人都坐着车,护卫的家丁骑在马上,加上车厢上的大旗,让人以为爷们军在护送的似乎是朱一凡的家眷,招摇的行了一阵后,发觉这意味不对的李凤连忙找朱一凡。
“老板,如此走下去,岂不是人人都以为这车队里是你的家眷了?”
看着这十五架马车,和上边飘摆的旗子,朱一凡一想还真是这种感觉。
“李凤,你有主意了就快些说,别和我卖关子!”朱一凡知道李凤既然能提出问题来,那一定也有解决的办法。
正了正自己挂在腰上的钢刀、火枪,李凤向着前边指了下,“把既然是咱们的军旗、将旗,那就由咱们来扛着吧!让他们在自己的车上树叶家、赵家的旗子,这样咱们也好管理,一旦出了疏漏也好有个能计较的依据!”
听李凤说过,朱一凡连连点头,不过这事却不能现在就办,得等到晚上宿营后再交待给叶家、赵家。
四百多人马排着纵队前进,官道上的田野村庄慢慢远离了视线,夜色初临的时候,朱一凡也没下令安营,叶赵两家一众人只能继续跟着爷们军行进。德兴至乐平多走水路,只是现在是冬季,少了安闲的选择,朱一凡吃吃不下令休息,让一直闷在车里的叶赵两家的人怨声载道。
打算让这些人吃点苦头的朱一凡直到了二更天的时候才下令休息,点燃了篝火,爷们军的士兵吃过食物后纷纷开始休息。
出了马车的叶嘉盛带着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来找朱一凡,这让刚刚和叶大郎、赵福怡说过旗子问题的朱一凡很意外。
听叶嘉盛介绍过自己的一妻一妾和儿子,朱一凡明白叶嘉盛是准备和自己朋友相交了,见叶嘉盛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却有个五六岁的孩子,朱一凡忍不住羡慕起来,随手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小物件,送给了叶嘉盛的孩子。
叶家也做珠宝的生意,叶嘉盛一眼便看出朱一凡送的东西贵重,心说这海商果然出手阔绰!朱一凡拿出的是个绿松石的笑佛坠子,虽然是叫做绿松石,其实绿松石并不是以绿为贵,反而是蓝,蓝色越浓重绿松石越贵重。朱一凡送出的这个虽然不大,但是却是重蓝,品质上已经是极品的行列。
叶嘉盛的妻妾虽然不知道此物的贵重,但也连忙道谢,叶嘉盛的儿子虽然年岁小,也跟着很有士子风范的向着朱一凡道谢,看来叶嘉盛的家教甚严。
送走了自己的妻妾、儿子,叶嘉盛同朱一凡闲聊起来,从他口中,朱一凡才知道叶嘉盛曾中过举人,去南京考试的时候加入过一个叫复社的团体,因为闹过上书皇帝的事情,结果没得到功名。
“原来叶公子是想为官的!现今捐个官并不是什么难事,以叶公子的财力,应该能得个官职了!”朱一凡打过交到的几个官场中人,对于捐官并没什么排斥,朱一凡便顺嘴说了出来,没曾想叶嘉盛却是变了态度。
“卖官鬻爵,实为不耻!”叶嘉盛很是鄙夷的说。
“呵呵,做买卖要讲利还要讲义!那不是有矛盾?”朱一凡问了一个问题。
叶嘉盛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答,朱一凡接着说下去,“其实都一样,看你在哪里做取舍而已!捐官也一样,叶公子有为民为国的正气,何不捐个官,为善一方的百姓?”
朱一凡的话另辟蹊径,让叶嘉盛感觉新奇,这同正统的理论比起来有些离经叛道,但是却不失为变通的好办法。见到叶嘉盛似乎在思考,朱一凡不禁为自己这个化外之民的好办法得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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