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润悠悠醒来,眼前模糊,耳边传来巨大的喧嚣之声,嗡嗡响个不停,仿佛有千万只苍蝇围着他转。过了会,恢复了正常,待看清了眼前的事物,顿时吓了一跳,只见这是一个巨大的山谷,怕不下有千亩地,里面全是人,成堆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有如蚂蚁一般,场中堆起几十个巨大的火堆,火焰蒸腾显得热闹非凡。但是在山谷上方却是黑气弥漫,充斥着一股无法言语的暴戾之气。
自己被绑在一根粗木桩上,脚下是一个用巨木搭建起来的高台,巨头树皮都没剥掉,一看便是刚搭成不久,高台紧挨着山壁,台面上铺着鲜红的毯子,四周十几根大火炬点燃,火光照的高台附近犹如白昼一般,楚润扭头看去,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骆雪也被绑在一根木桩上,小脑袋歪在一边,昏迷着还没有醒。
楚润暗叹一声,他没想到刚掏出狼穴这又进了妖精窝,看来骆大叔的嘱托是完成不了啦。她心下凄然,暗恨自己弱小无力,若是自己有本事,万万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这一刻他心中隐隐升起个念头,要是侥幸不死,真要拜在昆仑门下学些本事,让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让自己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他愣愣的想着,却觉得这一次万万没有逃出去的希望了。
此时山谷之中聚满了人,各个相貌古怪,凶猛彪悍,每个人肤色都不一样,偏红的,偏紫的,偏黑的,苍白无一丝血色的……穿着更是怪异,有穿裙子的,披兽皮的,带着头盔的,甚至还有挂着树叶就来的,当真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这些人有男有女,有俊有丑,既有僧人,亦有道士,有的大袖飘飘,有的窄衣短打,有的是长须飞舞的老翁,有的是云髻高耸的女子,服饰多数奇形怪状,与中土人士大不相同,一大半人持有兵刃,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说不出名目,但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千百个人聚集在谷中,楚润感觉自己渺小的如同大海之上的一叶孤舟。只看相貌他就知道这些人都是妖怪,这样的人一个都无法对付,更不要说满坑满谷都是了,就算是自己突然变成个苍蝇恐怕都飞不出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起金老三死在自己身前的样子,当时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隐隐觉得是自己杀死了金老三,但么杀死的却没个头绪,他也知道必定跟他丹田内那颗奇怪的果子有关,但奇怪的是,原先折磨得他生死不能的果子突然沉寂了下来,那种情况也再也没有发生过。
他不知道自己丹田内的阴阳果,乃是天地间最玄妙灵奇之物,黑白两面内包含的阴阳之气相生相克,可一旦达到平衡之后,就不会在互斗,而是在他体内蛰伏了下来,若是没有外力的牵引,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再动弹丝毫。
天边一轮明月渐渐升到了山谷上方,谷中喧哗之声也是越来越大,出所有人都无法掩饰内心的兴奋大声吵嚷,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个尖利刺耳的喊声:“虎老大到了。”
这一声喊,仿佛带着魔力,原本热闹的山谷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短暂之后,欢呼之声四起,楚润向前看去,只见群妖如浪涛般闪出一条路来,清冷月光下,一个身高八尺,身形魁梧,脸色赤红,眼如铜铃,髭如精钢,铁塔一般的大汉大步向高台走来,他龙行虎步,每一步迈出来都带着凛凛风声。人还没到台前,楚润就感觉一股腥风迎面扑来。
云从龙,风从虎,这汉子竟是带着天生的威势。人还离的远,楚润心中竟生出躲闪逃避的念头,这般威猛的势头的人,是他平生仅见。
大汉披着紫红色的大氅,一双虎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别的不说,单说他身上的这股子气势就已经将谷中的群妖都给比了下去。那大汉被众妖如群星拱月一般来到台前,群妖到了台前都停下脚步,只有那大汉蹬蹬蹬踩着红毯大步上了高台。他到了高台上身子一转面向山谷中的群妖,双臂一挥,台下的群妖顿时都闭上了嘴,山谷中一片寂静。
天地寂静,所有人都仰望着台上那个汉子,这一刻就连楚润也暗生羡慕,男儿活这一世,就应当如此。
那汉子上了台,并不说话,只是盯着天空中那一轮明月,威猛凶恶的脸一片平静,仿佛从来没有见过明月,已经看的痴了。他不动,谷中群妖没有一个人敢动,便是连咳嗽一声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肃穆的看着台上的这个男人。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大汉抬起手,双手抱拳向四周拜了拜,大声道:“众位同修,众位兄弟,在下虎头山,虎啸。今日在此相聚在此,大伙都知道是为的一件大事,这件事关系到众兄弟的生死存亡,在下不才召此大会,为的是商量出一个办法。”
楚润见他介绍自己,在加上他身上的气势,知道这位就是猪精和蛇精口中所说的虎头山虎老大了,虽然不知道这位虎老大到底有多大本事,但这气势倒也真不愧是百兽之王。就是他说话的声音也是粗壮豪迈,甚有气势。
台下众妖轰然大叫:“虎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这里的兄弟那里会有别的意见……就是,就是,虎老大你道法高深,我们这帮人唯你是从,你说个章程下来,兄弟们照着办就是了……”
台下群妖轰然叫成一片,楚润向下看去,群妖前面就数那个猪精叫喊的最是大声。
虎老大听了会,大手一挥,众妖都不在说话,他接着道:“我妖族一脉自远古就有,别的不说,就说远古那些大圣人,也多有我妖族中人,就是那女娲娘娘也是蛇身人首,可到了现在,大家看看我妖族凋零成了什么样子?我等兽身修炼本就艰难无比,百年才有小成,比起那些资质差的凡人也大大不如,这其中的心酸辛苦也不用我多说了。但就因为我等是兽身,那些所谓名门大派中人,对我们是予取予夺,见了就杀,也不问我们是不是该死,是不是做过什么恶事,这一切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台下静默无声,每个人都愣愣的看着台上的虎老大越说越激动,虎老大鼻翼大张,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见无人应声,狠声道:“因为我等不是人,乃是兽身,可身为兽身便是我等的罪过吗?身为兽身就该俯首待戮吗?长此以往下去,我妖族一脉在这神州之地怕是要绝根了,我等难道就看着被灭族吗?”
虎老大这番话说的愤慨无比,他这话说完,下面的群妖一片鼓噪,大声嚷嚷,有的已是气愤的骂了起来,有的道:“妈的,老子有一次就差点让蜀山的那些牛鼻子杀了”还有的已是哭了出了:“可怜我那亲妹妹啊,死在太乙门的剑下”“入娘的,这世道我们没路走了,活不下去了……”等等,不一而足。
虎老大言辞之中极具蛊惑,楚润年纪还小,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中也不禁动了一动,可随即就想起自己和骆雪就被绑在这里,恐怕待会就要拿来祭天了,如此对待两个孩子,这样的人也说不上是良善之辈。这头老虎人看上去豪迈爽快,心思却是细腻的很呢。
群妖的吼叫声响彻云天,山谷上方黑气更加浓郁了起来,虎老大并不阻止只是任它们喊,眼看群妖的情绪难以控制,虎老大大手一挥,大声喊道:“众位兄弟都静一静,听我一言”这一嗓子如炸雷一般,震得楚润耳朵嗡嗡直响。心中不由暗骂道:“说话就说话,叫唤那么大声做什么?显你嗓门粗吗?”
台下的群妖都停下来,无数双眼睛齐齐的看向他。虎老大咳嗽一声道:“三界之中,我们这些人最是可怜,真应了那句老话,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每日里提心吊胆地过活,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兄弟我虽道法浅薄,却也不愿意再受这等肮脏气,今天把众位兄弟请到这里,就是希望大伙能商量出个主意来。”
大伙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吵吵嚷嚷,愤慨之声四起,众说纷纭,份份献计。有的说不如占山为王,有的说要把全天下的名门大派都杀光了,还有得说名门大派人多,明攻必然不成,不如暗杀。还有几个小妖精跳出来述说那些修道之士如何欺压他们,杀了自己许多同伴的种种惨事,只听得众妖精更是义愤填膺,热血如沸。但怎么才能不受欺压,却是谁也拿不出个正经的主意来。
这时虎老大早预备下的烤肉,面饼,酒水,流水价送将上来。群妖欢声大做,大吃大喝起来,这些妖怪酒一入肚,说话更是肆无忌惮,大声叫骂。
烤肉的香味一阵阵的飘来,楚润看台下狂吃海喝的妖怪,咽了下口水,心中暗骂,天天有肉吃还说日子苦,老子要是天天有肉吃情愿做妖怪。
众妖吃喝了一阵,虎老大大声道:“众兄弟听我一言”群妖停止了吃喝都望向他。
虎老大接着道:“兄弟有个主意,拿出来大伙商量商量,平日里大伙修炼都是分散在各地,也没个主事的人,一但有了事情,受了欺负,那是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晓得,其实我妖族道法也不见得就比那些名门正派之人差了,只是众多兄弟大多都是独自一人修行,遇到事情自然是人单力薄,就算有好兄弟想去帮忙,怕也是离的远了,赶不急。与其这样下去不如我等聚集在一起结成同盟,那时我等力量强大。那里还用怕那些名门大派,就算是天兵天将来了,你我兄弟也能拼了上一拼。”
众妖纷纷叫好,楚润却暗的冷哼一声,这老虎好强的算计,怕是想当这万妖之王,看他今天动了这么大的阵仗,想必也是有备而来,这些傻妖精要真是选了虎老大当王,以后想脱身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虎老大大声问:“众位兄弟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同不同意”
众妖齐声高叫:“好,好,好……同意,同意……虎老大出的主意自然是好的……”
台下群妖轰然响应,叫成一团,但也有些人面露犹豫之色,看起来虎老大这番心思并不是只有楚润一个人看得出来,这其中也有人忍不住出声质问,只是这声音在群妖的呼喊中是如此的弱小,转眼就被叫好的声浪吞没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