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两人走远,黑衣人摘下斗笠,脑袋光秃秃的也是个和尚,他沉声问道:“师兄,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吗?明慧师兄的仇,不报了?”
明秀望着两人身影,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开口道:“楚润已经是金丹期的人物,他要发起怒来,必定是个鱼死网破的局面,既然没有把握留住他,不如送他个人情,也好日后相见。”说到这里,稍微一顿,对那和尚道:“待他们走的远了,你给昆仑传信,就说找到了楚润踪迹。”
“既然放他走,为何还要给昆仑传信?既然要给昆仑传信,为何还要等他们走远了再传?”那和尚十分不解问道。
“这是要给昆仑卖个好,让他们领我大般若寺一个人情,让楚润走远些再传信自然是不希望昆仑能够找到这两人,你要知道,楚润跟昆仑仇深似海,虽然不能为我所用,但他日后必定会跟昆仑不死不休,但凡对我大般若寺有利之事,都要去做。”
“那要是昆仑追上了楚润又如何是好?”
明秀微微一笑:“那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了,于我们又有何损失?若姚红梅真追上了楚润,昆仑欠咱们的这个人情,就欠的更扎实了,不管结果如何,对我大般若寺来说,都是有利的。”
那和尚恍然大悟,原来放楚润离开,还有这么多好处。怪不得明秀年纪小小便在大般若寺呼风唤雨,别的不说,单是这份心机,就远远不是常人能及。
那和尚领命而去,只剩下明秀站在马车外面遥望着远处苍穹,过了许久才叹息道:“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如何了,楚润啊楚润,你又怎能明白我胸中抱负,可惜啊,可惜……”他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可惜楚润不了解他心中抱负,还是可惜没能将他拉入门中。
苍穹无声,天黑如墨,只有不远处百姓凄楚的哭声在细雨之中不断随风飘摇。
楚润拉着水柔清快走,路上官兵见了,竟没有人来阻拦,想必是早就得到了明秀的指令,楚润心中暗暗冷笑,这大般若寺一个佛门寺院,竟是比官府还要强横,能征集这么多百姓为他们修建浮屠,这些官兵也是听他们号令行事,那大般若寺到底是佛门还是衙门?还说什么普度众生?真是可笑。
两人离开民夫人潮,快步向前,不敢停留,走了几个时辰已经离开有百十里地,这才找了一处破庙避雨,楚润暗自想着明秀最后那几句话,不由得叹息一声,知道点苍山无论如何去不得了。自己身受冤屈,贸然前去找上官文,怕真想明秀说的那样会给点仓带来麻烦,点仓本就实力弱小,自己去了又能当什么事?可昆仑势力强大,不管走道那里都能追上来,且毫无顾忌,天下之大又该去那里?
左思右想之下,忽地想起万妖大会之际那个妖精说过的话,西方蛮荒之地乃是妖魔乐园,想必昆仑不会追去,如今中原之地不能停留,还不如去蛮荒之地碰碰运气,想到这里,他跳将起来对水柔清道:“清儿,我们去西方。”
水柔清一路上见他闷闷不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现在见他忽然有了神采,心中也是高兴,点头道:“好,我们就去西方。”
有了方向,两人顿时都精神起来,带着小东西天还没亮便朝西方走去,一路上小心谨慎,再也没有碰到昆仑弟子,两人朝西而行,开始感觉越向西越热,过了半个月却又渐渐变得凉爽起来,越向前走,越觉得寒冷,这一日来到一座大山面前。
楚润早就打听清楚,这山叫不周山。传说远古时期是人界唯一能够到达天界的路径,只可惜不周山终年寒冷,长年飘雪,非凡夫俗子所能徒步到达。不周山连绵千里,千山万岭,也不知道有多宽广,过了这山才算是到了西方蛮荒之地。
两人本想在山下休息几日再进山,却在山下村庄中远远看到昆仑弟子,这下再也不敢停留,当日就进了不周山。行到中午气温陡然下降,刚爬到山腰开始下起雪来,两人衣衫单薄,哆嗦着前行再往上过了雪线,终于看到了积雪。一开始是稀稀落落的,越往上就越厚,树越来越少,各种石头多起来。
越往上走,风就越来越大,走得也越来越慢。楚润抬头前看,到处是白色的雪花,不知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雪山上刮下来的。满耳是风声,想说句话,嘴巴张开,冰凉的风就直往里灌,强风强烈的夹着大量雪花的风被岩石撞击着在两人四周盘旋,十步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来时候的脚印一下子就给风吹没了。两人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强风压过,连头也抬不起来。
水柔清紧紧抱住小东西生怕一不小心将他掉下,这种境地只要稍有不慎便会被风雪掩埋,楚润虽然已达到金丹期,但这山腰风雪太过猛烈,终究不是人力所能抗衡,他紧紧牵着水柔清,艰难向上,想找一处能遮挡风雪之地,躲过这场大雪再说。
山路茫茫,眼前一片白色,根本无法找到隐蔽之处,正在焦急中,楚润感觉右手一沉,水柔清身体猛然一坠,他一回头,水柔清突然松开双手,向下滚落,模糊中楚润看到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又仿佛是在对他微笑。
“清儿!”楚润大喊一声,却很快被狂风吹散,他来不及多想,纵身朝水柔清跌落的地方扑了过去,他在雪地中不断向下滚落,翻来滚去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住,楚润双眼之中全是雪,根本睁不开,嘶声大叫:“清儿,清儿,你在哪?说话啊……你不要吓我……”焦急喊声之中已是带着哭音。
雪地之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衫,水柔清的声音微弱的传来:“你……你怎么也跳下来了?”
听到是水柔清的声音,楚润猛然转身,眼前满身是雪冻得全身发抖的那个小小人儿,不是水柔清还能是谁?楚润见她没事,欣喜若狂,一把将她抱进怀中,梗咽着道:“傻孩子,你为什么要放手?是不是怕连累了我,你这个傻孩子,你为什么这么傻……你若是不在了,我该怎么办?……你这个傻孩子……”
惊喜两重天之下,楚润死死抱住水柔清,感觉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比她更珍贵的。水柔清被他抱得很紧,几乎喘不上气来,此时见他真情流露,心中也是欢喜,大声道:“我……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以后不……不会了。”
楚润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拍掉眼睛上的雪珠,一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只感觉背上顶着一处坚硬的山壁,楚润定了定神,往下仔细一看,发同他们正靠在一面陡峭的乱石坡上,离坡底还有几丈距离,下方雪堆中间一块巨石成怪兽形状昂首向天。巨石旁边是一个凹面,能够挡住左右而来的冷风。
两人站在乱石坡上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楚润知道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他让水柔清站在这里等他,纵身朝那怪石跳了下去,到了下方使劲踩了踩,感觉这小小的凹处甚是结实,这才让水柔清跳下来。
这里地方虽小却足够两人遮挡风雪,楚润松了口气靠在石头上面,却突然感觉后背被顶了一下,他好奇的扭转过身体,用手拍打开身后的巨石,发现这巨石竟是一个龙头,石龙是用青色石头雕刻而成,造型古朴,有些地方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在这山谷之中隐藏了多少岁月,巨龙尾部隐藏在山壁之中,龙头藏在雪里,很难看的出来。
楚润顺着龙身向石壁看去,巨大的石龙身躯隐藏在石壁中,其中一块龙鳞剥落,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山洞来,里面隐约有潮湿温暖的气息顺着洞口向外涌动。
楚润大喜,若是这石龙后面是个山洞,也就不用在受风寒之苦,也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否则这般精神下,怕是翻不过这不周山就要被冻死累死了。想到这里他伸手朝山洞摸去,里面虽然漆黑果然有温暖气息,想必里面有温泉存在。
楚润欢呼一声伸手去扒山洞,但山洞两侧都是厚厚石壁,他行走一天,已无多少气力,又要运行体内阳气抵御风寒,扒了几下没有扒动分毫,他回头看了一眼水柔清,见他小脸冻得青紫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发了下狠,运起体内阴阳二气在手臂上,双手举起对着山洞猛然一击。
“咔!轰!”一道霹雳从他双手之间闪现,轰向石壁,石壁经受不住这股力道,顿时乱石纷飞露出一个能够容纳一人进去的洞口,楚润哈的一声扭头朝水柔清喊道:“成了。”
话音刚落就见远方天际有一道赤红剑光在风雪中时隐时现朝这边飞来。
楚润脸色一变,想必是在山下村庄中,那位昆仑弟子也看到了自己,他举目四望,四方风雪弥漫没有去路,也只有身后这个山洞,他将心一横,牵着水柔清底身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