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善识说了半天，咽了好些口水，喉咙干燥的要冒烟，眼巴巴的望着姚老夫子，希望他可怜可怜自己，赏赐一杯茶水来。姚老夫子轻皱眉头：“继续说！”
唐善识无奈，只好在心里鄙视这吝啬的老头：“历史永远是理性的，甚至永远是符合数学逻辑的。从秦汉到隋朝，近千年的漫长时光里，人口的生殖力与土地的生产力之间，一直都在作殊死搏斗，大多数人口一直都集中在古老的黄河流域。耕地一直都是有限的，农作物品质也一直没有什么改进。无论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先民们如何披星戴月，6000万人口，似乎一直都是这块土地所能承载的极限。王莽时代的大骚乱，一直被史书解读为王莽暴政的结果，但却忽略了一个显著的事实:随着生殖力的急速增加，汉末百姓的人均耕地，已经不及汉初百姓的五分之一，而粮食亩产又几乎没有什么提升。王莽花了半生的时间来经营一个帝国的精神文明，但最终却无法解决生殖力增加所带来的巨大的生存问题。所以，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最先反对王莽的都是农民，儒士们直到最后一刻才弃他而去－王莽因精神文明建设而成功，却不得不因为无法继续推动物质文明建设而失败，他满足了儒士们的虚荣，却满足不了草民们的肚皮。生殖力过于旺盛所带来的流民问题，在王莽之前，已经困扰了汉帝国近百年。这不是王莽和他那个时代能够和平解决的问题。同样的道理，当东汉人口再次接近6000万这个极限时，一场大规模的农民骚乱再次爆发。而史籍却仍在一味地奢谈那些年朝廷的腐朽与昏庸－譬如宦官专权，再譬如外戚干政。”
“哦！”姚老夫子脸色缓和多了，“善识继续说！”
“因此千万别信什么垂拱而治，皇上与众位大臣所需做的事有，一是要保持吏治的清明，当官者不是只会尽孝道、读些书就可以了，要懂得如何缓和耕地与人口的矛盾、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懂经济之道、自然之道，不能使民收增加者皆是渎职；二是奖励开垦荒地，寻找、培养高产粮食，发展技术，也就是儒士们鄙夷的工商。人的个体力量是很弱的，人与动物的区别就是人类学会了使用工具，有了工具，我们就可以不用手去刨土地耕作，不必用石头去伐树木，不用脚就可以行万里路，工具是我们个体力量的衍生，它使我们可以更加强大、生产更加雄厚。因此政府也应该关注技术的发展并且要对国外保密。抑制土地兼并，关注人口的增长与耕地的增长，关注农民均耕地是否有没有变少，三强兵卫国，防止周围出现过大的势力。一山不容二虎，作为宗主国，我们需要随时保持我们的优势，还要藩国过于强大，滋长野心，国与国之间，向来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关系。宗主国旁边出现过于强大的势力就必然爆发战争，这也是汉朝灭亡匈奴之后却不知道防范鲜卑的崛起导致了晋的五胡之乱，若国家还是由那儒士们垂拱而治，则必要第二次五胡之乱，甚至第三次、第四次……”
唐善识小心的看着姚老夫子的脸色，似乎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唐善识咽了咽口水：“国家必须是有限度扩张的，不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国家的扩张是为了国民取得土地，并且取得的土地还要跟上人口的增长速度，不然新出生的人口必然使得大部分的人失去土地，成为流民，成为国家灭亡的隐患！这就好比人，少年的人是每天都在长大的，老年的人是不在增长的。帝国也一样，一个疆域不断增加的国家如少年般生机勃勃，一个疆域停止增加甚至是不断减少的国家如老年般死气沉沉，也命不久噫！她将或灭亡于自己不断增加的子民，或亡于日益强大的外敌！当然，国家也不能盲目的扩张，或者只是为了称王称霸，战争是耗费巨大的事情，如果它一不能为子民取得土地，二不能阻止周边新兴势力的崛起，则必然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空耗举国之力了！”
“这就是一个国家的内忧外患了，内忧，要解决子民的肚子，外患，要抑制周边国家的崛起！若是一个王朝能够做好这些事情，则必然是千秋万代的，否则如儒家般垂拱而治，则是三百年而亡，并且进入兴亡更替之中，我们的华夏子民炎黄子孙只有通过自相残杀来解决人口危机的问题！”
姚老夫子面无表情点点头：“不错，很有想法，不过是小儿之谈。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善识能做到怀疑千古以来世人皆知的道理，已经很不错了！但你所思所想则未免太过稚嫩，数千年的众位先哲多少英雄好汉岂非不如你黄口小儿。人尚可，书需再读！”
唐善识顿时傻眼，这顽固老头，当我白说啊！看着这贼兮兮的老头，唐善识还真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窸窣的响声，唐善识转头一看，却是一个神采奕奕颇有威严的汉子，后边还跟着几个内侍、护卫模样的人。姚老夫子赶紧行礼：“参见陛下！”李丽质和李茹似两个小萝莉赶紧跑到汉子旁边亲热的拉着他的手：“父皇，你怎么来啦！”
唐善识顿时呆住：“李……李……二……”
“大胆，皇上来了，还不迎驾！”李二身边的跟随中一个胖胖的内侍见唐善识如此无礼，赶紧斥责道。
李世民摆摆手，示意内侍下去，然后颇有兴趣的看着唐善识：“这个就是礼部尚书唐爱卿的麒麟子唐善识！”
唐善识连忙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惊醒过来，本来嘛，身为唐初穿越者，怎么可能不见到这个被儒士们吹捧的李二呢？唐善识下意识的抹抹嘴角的口水，装模作样的行礼道：“回陛下，小子正是唐善识，莒国公二子！”
“哦！”李世民拉着两个小萝莉的手，“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听丽质说这是你做的，还有和辅机的爱子在明月楼斗诗，写出《春江花月夜》来，技惊四座，如今整个长安都穿的沸沸扬扬了！”
唐善识大汗，如今真的要成文学大盗，没想到这古人如此偏爱于诗词。这不承认也的承认了，唐善识只好硬着头皮道：“确如陛下所说，但小子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诗词皆小道，它既填不饱小民的肚子，也不能外御强敌！”
李世民笑着点点头，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倒是那姚老夫子闻言大讶，吃惊道：“那两首诗竟然是善识所作，那唐体也是善识所写了？”
李世民笑道：“你这徒弟不声不响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做师傅的居然不知道？”
姚老夫子面有惭色，大叹道：“老夫孤陋寡闻了！没想到千里驹就在眼前，却视而不见，老夫果然不是好伯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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