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车子边上还护着好些下人,有老妈子,也有小丫头子,见我伸出头来,一个人立刻凑近,耳语般地与我说道:“姐姐放心,我在外面看着呢,姐姐母亲与你那……红荷姐姐的车子不会落下的!”这正是禾玉,自从跟了我,早晚粘在我身边,寸步都要跟着的,难得她懂我的心事,有她在外面,看着更方便些。
我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带了些许的感激之意,想想又把她招到身边,附耳吩咐了几句,她立刻跑了开去。
一时有马匹靠近,是二少爷赶到,他向夫人问了安,又稍稍说了几句现下的情况,便打马在车子旁边来回跑动着,摆出了一副守护的架式,我见他嘴角隐隐含了笑意,下巴几乎要翘到了天上,想是对自已领到的差事非常满意,竟得意的很。
我见不得他这般清闲模样,请示了夫人,命他向吴管家传话,为使女孩子们各有老人看顾,让大小姐并入夫人的车子,让三小姐和姨娘并入我母亲的车架,二小姐并入傅老师她们的车架,每人身边只带一个丫头,其余人等一律挤坐在后面的两辆大车上,人人只能带了得用的物事,所有笨重物品装入单独的车上,每辆车都分派专用之人轮流看护,如有丢失,也不要来见主子了。
又命二少爷去辅助吴管家,负责清理车随,去轻装简行了。
我仍是不停地向前后望着,不多时,便望到几辆张府的车子,都是精减下来的,有些是过于华丽又大而不实用的,有些是有些老旧了的,现都被撤了马架,失去了马的车子,就是一个无用的死物,还要防着废车挡住路,由几人联合着,用力把废弃的车子推向路边,那些车子被推了个四轮朝天,让人看了觉得一阵阵的心酸。
一时有人送了大小姐过来,只带大丫头青丝,并一个包袱,挤在大车里坐了,也还便宜,因为大小姐与我母亲关系亲厚,连带着我们两个也亲密些,见了面俱笑着,各自心安。
张府之人办事倒还利索,有时让这辆车子停下来收捡,有时让那辆车子插上前来赶路,轮换着进行撤并,大家在危机当头,也都能听了吴管家和二少爷分配。
只是后头的来人越发多了起来,有坐车骑马的,更多的是拖儿带女步行的,势力稍单些的还好,只是小声地抱怨张府车队挡在路上,有些人众的,在后面大声催着要让路,吵吵闹闹个不休,但前头也不好走,拥拥挤挤的都是人,又哪里让得开!金宝仗着一身的蛮力,带着张府下人或骂或吓的,还好暂时镇住了后头的那些人。
不多时,又见二少爷再回转来,经过这一番忙碌,这个从不理俗事,平日里只知嘻笑玩闹的大家少爷,在这紧张的气氛里,也担起大事来,带了他手底下的人,担起侧翼的防护,每到一个路口,便是如临大敌般的守卫着,对于有些想强行闯过张家车队之人,更是不客气地直接用马鞭招呼,这一招虽毒辣了些,但为了一家上下众人,也只有采取这非常手段,把张府车队护得如同铁桶一般,一时众人无虞。
正看得热闹,我一眼望见禾玉丫头,小小的身子被挤在路中间,有时是被忙着的人挡住,有时是被子车子拦住了去路,每被拦住不得动脚,她便急得跳脚,我见她赶得急切,远远的好像能望见她满脸都是冒出的汗水,便知母亲她们那边有事,心里头又乱起来,头也不转地盯了她的身影瞧,心里着实有些惴惴不安。
好容易盼到她来到我身边,看着她被挤得通红的脸蛋,我心疼地伸出手去,要替她擦去满额的汗珠,她却只是仰脸一笑,把嘴巴伸过来,要我侧耳听去。
“你红荷姐姐有些不妥,不愿与人挤着,费婆婆说,不去管她,会把她拘紧些,”我有些疑惑,禾玉赶来,就为了说这个?只见她望了两边,又凑上来说道:“苏妈妈说,情形有些不对,叫姐姐你提防着,重要的东西最好贴身带上,还要请示夫人,叫人人收拾些要紧物品,比如说银钱、吃食、衣物之类的,要紧紧地包好,最好绑在身上,以防有变。”她一句句地说着,两眼死死地盯了我的脸瞧,生怕我没听清。难为她小小人儿,说得这样清楚,而我却如被重锤击中,整个人都儍了!
“姐姐!姐姐!”禾玉忍不住伸出手来,使劲地摇起我来,“姐姐你怎么了?”
我被摇得定过神来,看着她稚嫩的脸,两只眼睛清澈如昔,想是她年纪太小,竟不懂那些话语的意思?看她这幅模样,一点儿也不知道害怕,一心里只是要把话传给我?
“唉!我要是和你一样年纪就好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用想!”我不禁痴痴地盯着她,嘴里喃喃地念道。
“姐姐说什么?禾玉没听清!”禾玉却急了,巴巴地盯了我的嘴瞧。
“罢了!难道我还不如你这个小丫头?”我见她还是一幅懵懂样子,强命自己振作,笑着令她去傅老师的车里,把同样的话给传了,再缩回身子,一五一十地向夫人禀报了。
又是一番忙乱,不多时,车里的人都背上了大小不一的包袱,连夫人也不例外,不过她背的是个小些的,里面仅是些重要的首饰,并有少许的干粮,我们丫头则一人两个包,自已私用之物一个,主子们的要紧物品包上一个,重重地背了,倒还可以承受,只是人人的神色慌张,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这样的又走了一阵,奈何前路已挤上许多人,再急也行不了多少的路程,渐渐地,官道上的人越来越多,更有身家轻便之人从旁道插入,张家的人眼看就要拦不住了!
我们看着情形不好,但也只能在车中干着急,眼看着二少爷带着下人竭力地维护着,也架不住人多,护卫的队伍不多时就被突破,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车边。
这下惊呼声四起,有喊叫自已相熟之人的,有被踩了脚的,有被吓得失声惊呼的,连我们坐着的大车也被挤得摇摇晃晃,像被要挤得散架来。
“快!叫少爷们回来!”夫人吓得大叫,但这时人人身不由已,只不过是下意识里的惊叫罢了!
还好张府之人看见这里情形,前后之人都开始拼命回防,队伍渐渐回拢,把这几辆马车给紧紧围住,再不放一个外人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