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殿内,舒琴遣退了殿中的女侍,侍候阴宓穿上墨绿色的女侍襦裙,又在外面披上了深蓝色的披风。
紫云殿外的女侍见殿中灯已经灭了,过了一会儿果见“舒姑姑”走了出来。一个刚刚入宫的女侍晴苓正欲跟着退下,却被一旁的女侍拉住。待那抹深蓝色的身影已经出了院子,那女侍才低声道:“你不要命了?舒姑姑晚上回去从不让人跟着,你是哪个训导嬷嬷教导的?竟然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阴宓一路低着头行至凌烟池旁的假山夹道中,抬头之际,果见冯硕等候在此。冯硕见是她,忙迎上来,却未见她有丝毫笑意:“怎么了?谁惹你了?怎么一副生气的样子?”
阴宓抬头瞪了他一眼:“还能有谁?自然是冯少夫人。她倒是有本事,入宫才几日,便能将宫中搅得不得安宁。”
冯硕沉默了一会儿:“宓儿,若是旁的人也就算了,可是对于她,我心中始终是有愧的。此生我注定会负她了,若是她能在宫中施展她的才华,也能让我心中稍安。若是能帮,你就帮帮她吧!”
阴宓心中本就不愉,听他如此说更是直冒火:“你还让我帮她?你知不知道今早殿下把她召进怡福殿,还将殿中随侍的人全都屏退了。两人不知在殿中做什么,到中午时又遣人将妘姬抱进殿中。你说殿下这是想干什么?”
冯硕此时面上也难看起来:“你知道的,我不肯面对她的原因。。。也许,这也正是殿下亲近她的原因。”
阴宓闭了闭眼,转过身去不看他:“我知道你后悔了,可是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吗?是,我自私,把你拉进这场阴谋。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难道你心里还在怨我?”
冯硕走上前,将阴宓搂入怀中:“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殿下会不会是对她,动了心思?”
阴宓叹了口气:“我也担心是这样。要是殿下真的动了心思,那你比不得善了。就算是你主动休了她,于你来说毕竟名声不好听。”
冯硕面上轻轻笑起来:“不必为我担心,我已经着手安排,等到了时机,我们就远走高飞,再也不必为这世事烦恼。宓儿,你说好不好?”
阴宓却是并未展开笑颜:“那个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只怕我们熬不到那时。”
冯硕从袖中取出一包纸袋交给阴宓:“宓儿,此药每日服用一粒,可有病症之状,服用一月会出现三日假死。到时我便可将你救出,咱们一起远走天涯。”
阴宓看着这纸袋,犹疑片刻,终是伸出手接过来。
此日清晨,刘章正坐在御台上望着石桌上的失误发呆,吴全悄声进来,屏退了众人后才道:“殿下,阴夫人病了。”刘章眼神未有改变:“她病了,你来跟本王说做什么?去请御医便是了。”
吴全看了看外面,才转过身道:“今日一早紫云殿的舒琴去了太医局,说是阴夫人病了。奴才当时正巧在给殿下抓药,便留了个心眼儿,叫何御医去了紫云殿。何御医回来后说事有蹊跷。”
刘章此时也来了兴致:“何御医怎么说?”
吴全压低了声音:“何御医此时正在殿外候着,可要宣他进来?”见刘章点了头,吴全才行至殿门口,亲自宣了何御医进来。
何御医年方四十,是中山太医院中的副院丞,尤为擅长妇人疾病。何御医站在御台下几步,跪下行礼:“微臣参见殿下。”
刘章抬了抬手:“何御医不必多礼。本王听吴全说,阴夫人的脉象有不妥?”
何御医用衣袖拭了拭额角的汗,沉默半晌才道:“以微臣的判断,阴夫人是有喜了。”
刘章的眼神一紧,看向吴全。吴全咽了一口唾液,小心翼翼的看向刘章,复又点了点头。刘章这才将目光移回到何御医身上:“此事还有谁知道?”
何御医是聪明人,忙摇头道:“不会有人知道,阴夫人脉象看来,她只有一个月不到的身孕。大多数的御医是诊不出的。殿下,需要打下此胎吗?”
刘章眼色暗下,半晌才道:“不必了,吴全,去暗中彻查此事,切不要打草惊蛇。”
何御医复又道:“还有一事,殿下,今日阴夫人说身子不适,微臣诊过脉后,觉得甚为奇诡。夫人的身子一直安好,今日之病却如久病不治的症状。微臣怀疑,事有蹊跷。”
刘章点点头,看向何御医:“此事,不要泄露半句!紫云殿那边,还是你去诊治,切不可让人察觉。”何御医点头称诺,弯着身子退下。
刘章眸光冰冷,用拇指轻轻转动扳指,半晌才轻笑一声。
却说邓如此时在临凤台中如坐针毡,宛夫人将她安排在正殿中记录宫中账目。邓如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宛夫人的目光不时的落在自己身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继续着笔下的记录。
妘姬跑进殿中,一头扑进宛夫人怀中:“王祖母,孙儿听说您要去白云寺上香?带孙儿一同去可好?”
宛夫人呵呵笑着:“那佛寺中要吃斋饭,诵佛经,哀家一去便是一整月,你哪里受得了那清苦?”
妘姬摇着宛夫人的胳膊:“王祖母,您就带我去嘛!这王宫之中太无聊,孙儿都快被闷死了。孙儿想出去看看,宫外的天空是不是比这王宫中的更亮堂些。”
宛夫人笑骂道:“你这小东西!竟然嫌这众星捧月的日子无趣!罢了罢了,祖母便带你一同去,你可不许半途闹着要回来!”
妘姬心中雀跃:“太好了!谢王祖母!”转而看见了坐在角落的邓如,惊奇道:“诶,如姬姐姐也在这儿?”睁大了眼睛看向宛夫人:“祖母,如姬姐姐也可以随我们一同去吗?”
宛夫人看着妘姬期盼的眼神,心中计较一番,点了点头:“既然你想让她去,便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