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被赐死的那日慕雪夫人就疯了,整日疯疯癫癫的,顾弈城为其母请了许多的大夫,仍旧没有什么好转,顾潇死后一个月慕雪夫人就消失了,顾弈城与顾文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都忙着出去寻找,说也奇怪,慕雪夫人消失了一个多月突然就自己回来了,那疯病也不药而愈了,顾文宣与顾弈城才放下心来,刚着手准备整理家业之事,消失后又回来的慕雪夫人在府中才呆了五日竟让人发现死在了继女顾倾城往日住的舒怡园中,舒怡园的花草皆在那日枯死,慕雪夫人死时的景象异常恐怖。
据顾府的下人言,慕雪夫人死时两眼都不翼而飞,空洞洞的眼眶睁得大大的似乎看着舒怡园中八小姐曾住的屋子,七孔流血,流出的血是墨黑墨黑,四周皆有黄符燃烧过的痕迹,死前似乎受了巨大的折磨,民间传言顾府的慕雪夫人被鬼怪害死的。顾府的下人走的走,逃的逃,如今萧条异常。
顾潇死时,慕雪并未疯魔,只是装了一个月的疯病,精心策划了报复害了她的女儿,害了她夫君的凶手顾倾城,消失了的一个多月慕雪只是去了深山中找了一个得道的道士,用自己的魂魄结下了诅咒,诅咒的是顾倾城。道长也警告过慕雪,害人终害己,诅咒结下时,自己即刻就会魂飞魄散。当时慕雪丝毫没有犹豫就决定用自己的魂魄结下诅咒。
安然的回到府中在舒怡园中布置好所需要的一切,烧掉道长给的黄符,从怀中拿出用黄符烧过的银针狠狠的扎入自己的心中,挖掉自己的双眼,空洞洞的眼眶死死的盯着顾倾城曾经住的屋子,匍匐在地上,口中喃喃的念道:“慕雪用自己的魂魄结下诅咒,诅咒继女顾倾城,莫若夕生生世世不得善终,生生世世悲惨的身世,生生世世不得与相爱的人相守。“心中也叹道:终是为女儿,夫君报了仇。继而带着满足的笑容死去了,而慕雪所做的一切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当下人发现慕雪的尸体时,都控制不住浑身发抖,胃里翻江倒海,跑到一旁吐得昏天暗地。
如此过了三个月,若夕也渐渐平静下来,思想了许多,心中也决定了一些事情。若夕遣了宫人去请君昊焱,说是有要事相商,一个时辰后,君昊焱摆驾若夕所居住的落尘殿,众人跪拜后,若夕遣下宫人,偌大的大殿中只剩下一身明黄袍子的君昊焱与若夕。若夕跪在地上缓缓的道:“若夕从未求过皇上,今日若夕有两件事相求。”
君昊焱上前将若夕扶起笑道:“夕儿何须如此,你要什么只管说便是。”
若夕低首道:“若夕恳求皇上将淑妃接出冷宫好好对待,若夕还想去顾将军府一趟,求皇上成全。”
君昊焱冷了脸色道:“淑妃祸乱**,没有将她赐死已是天大的恩惠,如今竟想借着夕儿重新入主**,真是胆大妄为。”
若夕急忙辩解道:“不是淑妃央求若夕的,这是若夕欠她的,欠顾家的,求皇上答允。”
君昊焱怒道:“若是朕不答允这两件事呢?”
若夕不看他,缓缓拿下头上的金步摇,扬手便刺进了胸口。待君昊焱反应过来血已染红了若夕雪白的里衣。君昊焱又急又怒忙对外吼道:“传太医,快传太医。”转首对着若夕怒道:“你如此对朕?竟用自己的性命来逼迫与朕?如若朕依旧不允呢。”
若夕看着他媚笑道:“不过是一死,金步摇刺下时,若夕就没想过要活着。”
见若夕软软的身子君晟轩终是慌了神,紧紧地抱住若夕道:“朕允了你,求你,活下去。”若夕笑了,笑的鬼魅,继而晕死过去。
太医匆匆赶到,战战兢兢替若夕诊了脉,为若夕包扎了伤口。半晌,站起身。君昊焱又怒又急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那太医跪在一脸怒气的君昊焱面前道:“禀皇上,娘娘伤口虽深,但未伤及要害,并无生命之忧。请皇上放心。”
“为何还不醒来?”君昊焱怒道。
“禀皇上,娘娘是因失血过多因而昏睡不醒,待服下药休息片刻定会醒来。”太医跪在地上低首答道。
“罢了罢了,你先下去吧。”君昊焱不耐的挥手道。
“是,臣告退。”话毕躬身退下。
君昊焱踱至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儿,眉头紧锁。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为何你就不懂得消停消停?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无奈的离开。
清韵为若夕灌下了太医开的药,半日后悠悠醒了过来。若夕见那人不在自己的房中,撑着身子拥着衾被靠在床柱上,一抹冷笑溢出嘴角。她自小便熟读医书,虽没有医过人,但那金步摇扎入胸口多深才会要了性命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了。那人不是不舍得她,而是她还有利用价值罢。留着她必是有天大的阴谋要利用得到自己,不然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何苦低声下气虚以委蛇与她?她终究不过是个棋子。那人是没有心的,一个没有心的人,什么也威胁不了他吧。抚着自己的伤口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一步终是赌赢了。若他还是不松口,自己是必死无疑的了。好险好险······
十来日后的清晨,若夕遣清韵去御膳房做了一些吃食点心,带着清韵来到了冷宫,若夕站在冷宫门外,清韵进了殿中将玉娘与婉秋唤了出来,玉娘见清韵手中提着大大的食盒,眼巴巴的看着,若夕朝着清韵点了点头,清韵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点心端了出来递给玉娘,玉娘贪婪的看着清韵手中诱人的点心,又转过头怯怯的看了看婉秋,婉秋面无表情的看着清韵问道:“有何目的?”
清韵浅笑道:“回娘娘的话,主子想单独见见淑妃娘娘,故而请娘娘行个方便。”
婉秋朝着玉娘点了点头,玉娘这才接过婉秋手中的食物,站在一旁狼吞虎咽,眼睛又巴巴的瞅着食盒中的其他点心。清韵见状将食盒递给了婉秋道:“娘娘这是主子的一点心意,望娘娘笑纳。”
玉娘听见清韵的话语丢下手中的点心忙上前抢着食盒拽着婉秋想院中的其他地方跑去。若夕走进了道:“你去殿外候着,没有唤你,莫要进来。”清韵允诺退到外面去了。
若夕在院中踌躇良久,才缓缓上前推开大殿的大门,只觉得阴风阵阵,若夕不禁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的往里走着,因长时间没人打扫积了厚厚的灰尘,灰尘随着空气扑面而来。屋中甚是黑暗,若夕定了定神,好让眼睛适应着昏暗的光线,环顾四周屋中的家具物什甚少,几把椅子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殿堂里阴森森的,透着逼人的寒气。殿中很寂静,寂静的让人觉得心里寒凉,若夕忍着不适一步一步朝里走去。
走进内殿搜索了很久,终于看到了赤着脚蜷缩在角落里的顾瑾萱,若夕上前细看,只见顾瑾萱双手环膝将脸埋在膝上,发丝凌乱不堪,若夕轻叹,轻声唤道:“淑妃娘娘?”
顾瑾萱早就听到了声响,只是不愿抬起头,静了半晌哽咽道:“看本宫落得如此结局···你可满意?”
若夕浅浅的道:“淑妃言重了,今日若夕只是来看看淑妃,若夕不想加害于你,也不存幸灾乐祸的心情。”
顾瑾萱将脸抬起冷冷的看着若夕,昏暗的光线下若夕只见顾瑾萱双眼通红,面容憔悴,不似往日,心有不忍。顾瑾萱看着若夕冷冷的道:“今日你来不就是要看本宫的笑话么?你看也看过了,还不滚么?”
若夕席地而坐,双手抱着双膝,将下颌放在膝盖上,轻声的叹道:“若夕时常如你这般蜷缩在墙角,一个人静静地蜷缩着,会想很多很多的事情。”顿了半晌,哑着声音道:“淑妃比若夕要幸福百倍···至少淑妃有爹爹娘亲的疼惜。若夕自小无父无母,想要在这世间存活只能倚靠自己,如此想来淑妃还会觉得凄苦么?”
顾瑾萱见若夕如此,想起过去在家中的种种,不由的流下了两行清泪。若夕见她如此,伸出冰凉的指便去拭顾瑾萱脸上的泪,顾瑾萱倒也没有躲开,只是吃惊一个活人的手怎会如此的凉薄。若夕轻叹:“淑妃是何等的幸运,倘若若夕有淑妃一半的···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
顾瑾萱看着神情落寞的若夕,出声道:“你怪我么?怪我当你将你逼成···”
若夕摇了摇头轻笑道:“若夕怎会怪你?若不是你,若夕也不会明白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欢喜的,惆怅的,患得患失的情绪。也不会知道···被爱的感觉。”
顾瑾萱苦笑:“在冷宫中寂寞,恐惧无时无刻不伴随着我,玉娘的风电,婉秋的冷漠都让瑾萱害怕。往日的棱角被一点一点磨平,突然害怕起死亡了。倾城···瑾萱不是个坏人···真的不是坏人。瑾萱只是太爱他了···爱的已经失去了自己。”突然笑道:“可是···可是···他不爱我,不爱我···”
若夕怜惜的看着顾瑾萱,缓缓的道:“若夕明白那是怎样的心情。”
顾瑾萱摇头又笑又哭道:“不···不,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情,即便我为他付出了性命他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所有人都喜爱他,姐姐爱她,这世间的女子都爱他,就连二哥···也爱他。”
若夕轻笑一声,缓声道:“哥哥也爱他?”
顾瑾萱脸上挂着泪依旧笑道:“是啊,二哥也爱他啊。”
若夕喃喃的道:“哥哥···爱的是嫂嫂谢灵溪啊,为了那个女子哥哥愿倾其所有的。”又摇着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你一定是在乱说。”
顾瑾萱轻蔑的笑道:“所有的人皆认为二哥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正人君子,又有谁会知晓二哥表皮下是什么呢?二哥从未碰过灵溪嫂嫂,府中下人都道灵溪嫂嫂性情怪癖,又有谁知道她的苦处?二哥与他早就是了···你和亲不久后被我撞到,我以此威胁,他才娶了我。”
若夕轻笑:“哥哥是为了他才如此狠心的待我?”
顾瑾萱笑道:“你该恨他。”
若夕艰难的站起身,转身背对着顾瑾萱轻叹:“不恨,如今···已然释怀了。”说着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依旧没有回头轻声道:“你再熬几日,他很快就会下旨接你出去了,你依旧是淑妃。**之中···多加小心。”话毕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瑾萱苦笑一声,喃喃自语般的道:当日我那般待你,你又何苦······
去了冷宫后的第二日,君昊焱竟派孙喜来到了落尘殿,说是圣上准许德妃出宫去顾将军府,又拨了好些宫人一同前往。若夕看着那么多的宫人和侍卫不禁摇头苦笑,君昊焱还真是看的起她,她不过是个弱质女子,竟派了这么多的人看着她以防她逃掉。半个时辰后若夕下了轿,往日庄严肃穆的顾将军府如今很是萧条,若夕环顾四周轻叹一声便朝府中去了,若夕吩咐不必惊动府中任何人,府中的下人将若夕领到了书房门前,若夕示意随从都在屋外候着,自己推门进了去。
暗红色的书案后坐着一身白衣的他,乌黑的墨发似乎很久没有打理了,有些凌乱,有些张狂的盘踞在头上。顾弈城神情专注,时间也好像静止了一般,许久,若夕终出声道:“哥哥”
一声哥哥已是让坐在案后的顾弈城泪如雨下。半晌,终是调整了情绪抬起了头淡漠的道:“顾家现在已是家破人亡,这个下场,城儿可还满意?”
若夕看着这个从小便对她爱护有加的哥哥,终是不忍,低下头呐呐的的道:“对不起,是城儿太过任性了。对不起。从今往后,城儿再也不会出现在哥哥的面前。只是,城儿临走之时,尚还有一事想问明。”就让她再做一回倾城罢,顾弈城的妹妹顾倾城,顿了顿问道:“哥哥当初是···为了君昊焱而如此待城儿的么?哥哥心中珍爱的人···是他···对么?”
顾弈城看着一脸悲伤之色的妹妹,终是不忍道出真相:“呵,如今再问这些又有何用?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若夕笑的绝望:“哥哥,如今依旧不愿告诉城儿真相吗?罢了,希望哥哥可以得到心中坚持的幸福,哥哥珍重。”话毕转身便向门外走去,心道:哥哥珍重,从此以后城儿就再也不会伤害哥哥了。顾弈城仍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只是眼中的怜惜与不舍还是没有欺骗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