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当何尚一大早就和家里人表达想要外出做事的想法时,全家人都愕然惊呆起来。“简直荒唐,你这个孩子,小小年纪能做什么,你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何先生的第一反应几乎代表了全家人的心声。
“爹,娘,我已经想好了,我不能再这么过下去。”何尚扬起涨红的小脸,“爹,您不是说过天生我才必有用,也曾教育我和弟弟,好男儿志在四方。即便不能通过读书获得成功,我一样可以在其他方面有所成就!”
“我支持哥哥!”何墨从小就崇拜哥哥,这时更被何尚的话所感染,不由稚声喊道。
何先生严厉地扫了一眼小何墨,没有说什么。何墨微微向后一缩,暗中吐了吐舌头。何母疼惜地柔声说道:“尚儿,我们再找找郎中,你的病总能治好的。”
“娘,您不用安慰我了。这些年我自己的情况我心里清楚,您和爹都受累了。”何尚低下头去,眼眶发红,声音哽咽起来。
何母眼里的水汽迅速化成泪水,她低下头擦了擦,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别哭哭啼啼的”,何先生似有不耐,转过头对何尚说道:“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说完转头迈出房门,双眼的湿润谁也未曾发觉。
两日后,天边刚刚露出第一缕白,两道身影悄然离开了大头山村。
大兴镇的中午,艳阳高照。现在还不是酷暑季节,更有春风拂面,让行人感觉恰到好处的舒畅。大兴镇作为方圆百里有数的大镇之一,富硕程度足以让进城务工的穷寒百姓叹为观止,这也成了他们日后返乡,引以为豪的一大谈资。
太阳努力爬高,已是接近午饭的时刻,镇上摆小摊的,饭店跑堂的伙计们格外卖力地招揽顾客,叫喊的声浪攀比似的,一浪高过一浪。这番喧嚣,加上各种从事杂耍、卖唱和其他小本经营的商贩,把大兴镇渲染的越发热闹,引得路人的情绪也跟着高涨起来。
在这闹市中心地带,有一座颇为气派的独门大院。面对着市面的门楼高高立起,黄木梁,琉璃瓦,屋檐四边翘起,直有翩然欲飞之势。更为醒目的,是门口蹲着的两尊石狮,庞大厚沉,硬白玉石雕就的狮子眼睛,怒目圆睁,狰狞睥睨,显得格外神气活现。
外人或许猜测这是哪个世家巨贾,或官场门第,但大兴镇附近待的时间稍长些的人都知道,这就是方圆百里内有名的镖行——威远镖局。镖局是介于商业和武行之间的一个行当,既靠武艺本事,又要擅长四面打点,多方照应。
威远镖局的当家总镖头复姓欧阳,单名一个烈字,样貌粗犷,性格豪爽。但他的脾气可不像他的名字那般火爆,而且心细如发,从善如流。所以欧阳烈的人缘无论在武林还是镖行,都是非常吃得开,结交甚广。当然,出来混,面子可不是别人随便就会给的,这要配合自身相当的实力才行,这一点在有金钱利益瓜葛时尤其重要。
欧阳烈本人的功夫就十分了得,尤以火云镖最为出名。他所用的镖两面各雕有一朵火红色的云,看上去又像是燃烧着的火焰,故称之为火云镖。外人流传,欧阳烈的火云镖出手又快又狠有准,往往红光一闪,飞镖如火矢一般撕裂空气时的尖啸声乍起,敌人就已经不甘心地躺倒在地。
他被人们记住最多的一役是曾经独身一人灭掉了凶名赫赫的“常山四鼠”。这四人为人狠厉凶残,作奸犯科、杀人越货更是家常便饭,但偏又狡猾异常,稍有对他们不利的风吹草动就逃之夭夭,躲藏得无影无踪,所以得来这“常山四鼠”的外号。
这四鼠虽恶名在外,仇家甚多,但实在太过警觉,加上有一定的武功水平,所以仍能安然无恙,逍遥法外,让不少人急火烧心,又丝毫没有办法。但或许这四鼠真的是作恶太多,报应使然。某天他们虏获一商贾千金,在摆脱一众追兵后,正待大逞**的时候,却被欧阳烈撞个正着。
当时欧阳烈还只是个壮硕的年轻人,刚出来闯荡江湖,没什么名气,四鼠当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但老四刚想一刀结果了这个初出茅庐的碍眼的愣头青时,只听一声尖啸,老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横尸在地。其他三鼠见状兔死狐悲,起初他们还以为老四是因为疏忽大意,而飞镖又是暗器,这才冷不丁地让这小子得手。登时悲愤大叫,各抽家伙将欧阳烈团团围住,誓要把欧阳烈斩成肉泥为老四报仇。
刚开始的时候,三鼠靠着经验老道还能稍稍压制欧阳烈,甚至还在虚实配合下,在欧阳烈身上增加了一道伤口。但欧阳烈初生牛犊不怕虎,愈战愈勇,来回几十个回合下来之后,三鼠渐渐冒出一身冷汗。这欧阳烈的飞镖越用越熟练,神出鬼没,像长了眼睛一样专从刁钻的角度打。三鼠被逼得由攻转守,应接不暇,一个不小心就会增加新的伤口,一时间手忙脚乱,狼狈不堪。三鼠心知碰到了硬茬子,多年刀口下亡命锻炼出的直觉,让他们嗅出了有生以来最危险的味道,不由汗流浃背,寒毛直竖,哪还有心思恋战。三鼠一对眼神,齐声大喝一声,虚挽一个刀花,将欧阳烈逼退几步。正想像原来一样施展逃命绝技时,只见欧阳烈双目一瞪,双手贴身一闪,就在三鼠分神的刹那之间,飞镖声如烟花放燃般,噗,噗,噗,三声闷响,三股飞镖分别追上分散逃开的三鼠,将他们钉死在地。后来他人在三鼠身上愕然发现,他们每人身上都钉着十枚飞镖,且全部内入三寸,分毫不差。
这一战让欧阳烈名声大噪,而他救下的富商千金后来成了他的夫人,成就了英雄美女的佳话,被艺人传唱一时。欧阳烈在泰山大人的资助之下,开办了现在的威远镖局。经过多年用心经营,终于发展成今天这个规模。虽然不是百年老字号,但在新锐镖局中,风头一时无两。待后来吞并了临近几家新老镖行后,在大兴镇附近算是一枝独秀了。
欧阳烈对待下人和善亲近,加上他在武林中的名气,镖局上下无不视他为偶像和骄傲,能在威远镖局谋一份差事是件让人艳羡的事情。这天两个镖局的门把式像往常一样分列在大门两侧,他们的作用就是显示大户人家的体面和传声筒。今天街上的人格外的多,他们的腰板挺得也较平时更加直板。但街上飘过的阵阵若有若无的香气还是让他们不自觉地感到肚子在叫,喉咙也不争气地狠狠动了几下,像要把这饥饿感和飘散的香气咽到肚子里去。
他们悄悄扫了眼对面街面上横七竖八的影子,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暗道换班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该到了。正如此想着,就听外面有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赵大哥、杨大哥,还没换班么?”赵、杨二人循声望去,见一弱冠少年迎面走来。青衣皂鞋,面容清秀,双目清澈,将这少年的朝气衬托得恰到好处。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来自大头山村,随父亲来大兴镇治病的小何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