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谕按捺不住道:“这剂药我问过郑大夫,他说这剂药是清中有润、泻中有补,透肺中实,四药合用,可以泻肺清热,止咳平喘。”
李志轩摇了摇头,摆手道:“这剂药既不是清透肺中实热以治其标,也不是滋阴润肺以治其本,而是清泻肺中伏火以消郁热,一般情况下确实有泻肺清热,止咳平喘之效,但是夫人得的是重伤寒,风寒咳嗽或肺虚喘咳者若服用此方,不但不能够起到疗效,反而还会增重病情,因为这剂药属寒,而夫人的病也属寒症。”
听完李志轩的解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杨教谕脸色更是难看,强抑激动,沉着脸道:“这个庸医,还亏得我那么信任他,没想到开了三个方子,不但没一个是有用的,反而倒有两个是有害的。”
戚沛山蹙眉道:“杨教谕,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我们应该想法子怎么治疗夫人的病才是正事。”
杨教谕听到这里整个人待住了,原本脸上溢起的愤怒之色,顿时落空无影无踪,他向李志轩望去柔声道:“志轩,你有什么好方子吗?”
李志轩道:“还是那句话,重病还得用猛药治,刚刚我让她抓了副黄土汤,给夫人服用先稳住病情,等夫人病情较稳定一点以后,再去抓两剂药,至于是否能够起到明显的作用我也不敢保证,毕竟这两剂放子我还是第一次用,它的疗效我也不清楚。”
杨教谕微一颔首道:“我相信你,小莲,你拿一副笔墨来,志轩你念,我写。”
李志轩不慢不快地道:“第一剂:名叫银翘散,有连翘一两,银花一两,苦桔梗六钱,薄荷六钱,竹叶四钱,生甘草五钱,芥穗四钱,淡豆豉五钱,牛蒡子六钱。第二剂:名叫桑菊饮,有杏仁二钱,连翘一钱五分,薄荷八分,桑叶二钱五分,菊花一钱,苦梗二钱,甘草八分(生),苇根二钱。用水二杯,煮取一杯,一日二次。”这两剂药是清·吴瑭撰写《温病条辨》中的两剂方子,对于治疗伤寒有显著效果,在后世被广泛使用。亏得李志轩前世在一家药店当实习生时,经常给病人抓这两剂药,耳喧目染中记得非常熟。
李志轩刚刚念完,杨教谕也一气呵成,一张公公正正的药方出炉了,李志轩接过药方霍地抬头,笑道:“好字,这字笔力雄健,如同有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
杨教谕脸上不露喜色,凑过身来问道:“可有遗漏”。
李志轩笑道:“一字不差。”
“小莲,你拿这方子马上去赶紧去抓药回来。”杨教谕把方子递给旁边那个叫小莲的丫鬟。小莲拿了方了转身便出了屋。
戚沛山弯着身子道:“教谕,我另外还有事,能否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会。”
李志轩道:“我也是,还有点事要办,我办完事再来给夫人看病可好。”
“也好,今天耽搁你们太久了,你们就去忙吧。”二人行了个礼,缓缓退出。
浙江三衢县街道上,晌午刚到,也许是年关将近,到处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讨价还价声,小贩吆喝声,杂耍卖艺的叫喊声此起彼浮。丝毫看不到已经是明朝末年,乱世将至的景象。李志轩暗道:“现在是万历四十五年(1617),此时的大明帝国已经是日薄西山,而此时的统治者仍然还在标榜它的千秋盛世,熟不知连年发生灾荒,终于引起农民起义的爆发。再到清人入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到处尸横遍野,到时几近一片人间地狱。那到时我改如何自处?我该。。。。。。”
李志轩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下,回过神来,只见戚沛山笑着道:“志轩你在乱想什么,前面不远就是百花楼,不如乘现在时间尚早,我们去百花楼小酌几杯如何?”
“也好,反正我也没什么急事,不过‘百花楼’那种地方,我看还是少去为妙。”
戚沛山鄙夷地呸了一声斥道:“大白天的,你想到那里去了,我们不过是去小酌几杯,又不是……嘿嘿。”
百花楼,是三衢县城最大的一家妓院,楼高二层,雕梁画栋,门前站着几个彩衣云鬓的女人娇声地招揽着过往的客人,十分惹人醒目。李志轩看着这些个庸脂俗粉,心里十分倒胃,在前世的他是个中规中矩的人,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更不要说进**产所了。
李志轩轻声道:“沛山兄,真要进去?不如我们换一家吧,反正酒楼多的是。”
戚沛山一摆手道:“我说志轩啊,你平时倒也是个人物,今天怎么像个娘们是的,不就去诳妓院嘛,瞧你那紧张样。更何况我只是带你去开开眼界,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招,你别紧张,跟着我就行了。”
戚沛山看来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就被几个红粉女人给围住了,一个绿衣粉色装扮的女人挽住他的胳膊娇滴滴地诉苦道:“戚公子,你好久没来了,真是想死奴家了。”
“我今儿不是来了吗?”边说着边嘟着嘴往那女人脸上亲去。
倒是李志轩显得十分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站在旁边。这些个莺莺燕燕脂香腻人的女子他哪招架得住,连忙抽出手来退了几步。
戚沛山往那女子胸脯上揩了一把,然后转头对李志轩笑道:“志轩,你别像个木头一动不动啊,我们楼上去。”
看着戚沛山搂着那个绿衣女子径直向楼上走去。李志轩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二楼上一桌桌客人正在推杯换盏,几乎每个客人旁边都有一两个美姬陪着吃酒说笑。两边廊下坐着些浓妆艳抹的陪酒女子,挠手弄姿地等着酒客招呼。戚沛山选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也不问李志轩是否乐意,挥手招了个红衣女子做到李志轩身旁,那红衣女子把身子往李志轩身上靠了靠,却不见李志轩有何动静,只是敷衍着喝了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