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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来不及思考和回味那个笑容的含义,她已经被突然在面前打开的黑洞所吞噬,被卷入了无尽的黑暗漩涡。

晕眩只是一瞬间。凉迹仍然站在原地,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只是不仅面前的绝世美少年不见了,就连视野范围内的景物也全变了。地面墙上全是青黑色的石板,自己则正对着一扇没有玻璃的椭圆形窗户,窄小的通路上有很多人在惊慌失措地穿梭奔跑。

凉迹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飞速地扑向窗口向外看,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距离地面有几百米高,而且看向旁边的连体建筑,像是城堡的样子。再侧耳细听那些女人的尖叫,似乎是在说公主又失踪了。那么,自己果然是穿越了!可是这是穿越到了哪里?欧洲中世纪?

随手拉过路过的一个人,想要问问这是哪个时代哪个国家,结果还没开口便被少年凌厉的目光吓得心里一颤。凉迹勉强扯出了三分笑容,“呵,你继续忙,我不打扰了。”然后转身想要默默离开。结果被抓住了袖子,少年的声音有些湿润的柔软,“你跟我来。”是简单的命令式口吻。

然后凉迹跟在“美少年”身后招摇过市,最后来到了城堡外的圆形石阶上。“美少年”站到了三级石阶的最高层,然后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群乌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奋不顾身地撞向了鼓楼上的钟,下一瞬间石阶下便站满了人。凉迹错愕地看着这一切,难道这不是人类的世界么。

石阶上的“美少年”摘下了鸭舌帽,然后藏匿于蓝色帽子间的碧藻般长发倾泻而下,毫无疑问——她是个女孩。“喂,你叫什么?”凉迹看到神态傲慢的少女指了指自己,很明显她是在问自己。

“凉迹。”

“这次比赛的优胜者是凉迹。她最先找到了本公主。所以奖励凉迹来做本公主的贴身女仆……”

可怜凉迹欲哭无泪。难道贪恋美色的后果就是为人奴仆么。

Chapter.2

短短的一天之内,凉迹就跟一只小蝙蝠打听清楚了所有的情报。没想到它竟然会那么喜欢她本打算扔掉的馊骨头汤……

这里是石头妖国,统领者便是她曾错以为是美少年的正牌公主殿下——千璎公主。

“小凉凉你去哪里了?”(我就在你身后啊!)“小凉凉你去仓库帮我找蓝宝石鞋”(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那双据说是五百五十年前某王子送你的鞋?)“小凉凉你去告诉厨房马上做意大利面给我送来。”(一分钟前你要的日式寿司五分钟前是朝鲜冷面十分钟前是烤玉米!我不想再去厨房了会被厨师剁了的啊!)“小凉凉你真笨啊竟然又迷路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又改变了走廊方向!)

就像小蝙蝠告诉她的一样,千璎公主是个极度刁蛮任性的家伙,一瞬间改变一个主意,最大的乐趣就是耍人玩。所以其实凉迹初到这里的第一天赶上的“公主选侍女”的游戏,并不是没有人认出乔装打扮的公主,而是大家都装得不认识……

某日,凉迹窝在壁炉前睡了将近一个上午,也没有被千璎扰到。很不习惯着突如其来的清静,于是对着空气大声喊小蝙蝠的名字,“猫头鹰!”(小蝙蝠:多有气势的名字啊!)数十秒之后,小蝙蝠顺着窗口飞了进来。

“千璎公主呢?”

“公主殿下去议会厅见未婚夫了。”

细细分辨它的表情,的确是不像在说谎,凉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为什么那种RP极差的老古董都有人要,而如此温柔可爱的我竟然到现在都没交过男朋友……”

以小蝙蝠的智商它是不会明白如此复杂的句式的,所以所问非所答,“公主殿下要嫁的人是精灵国王子,乌尔奇奥拉。”

乌尔奇奥拉?凉迹瞪圆了眼睛,脑海里迅速地浮现出漫画Bleach里的破面NO.4。

“喂,你要去哪?”

“去议会厅。”甩给小蝙蝠这句回答,凉迹火速飞奔往议会厅。小乌,我来了!

可是到了议会厅,凉迹却只见到了千璎独自坐在殿堂中央的长红绒地毯上,鹅黄色的纱裙如绽放的莲花般在周身散落。呃,她的破面军团头号个性帅哥小乌呢?

“小凉凉。”千璎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分外委屈的样子。

因这副幼鹿般的表情瞬间软了心肠,凉迹走过去在千璎面前蹲下来,“乌尔奇奥拉呢?”

“他逃婚了……”说着,两行清澈的泪流了下来。千璎扑在了凉迹怀里,“小凉凉,他走了啊,不要我了。”

不懂得怎样安慰人,凉迹只好抱着千璎,任由她把眼泪鼻涕统统蹭到自己的衣服上。想着即便是活了几千年的妖精,果然也不过是小女儿心态。

“我下令封锁了边城,他暂时离不开石头妖国,这么丢脸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不能派军队出去找。小凉凉,你去帮我找他吧?”

听见她第一次用了请求的字眼,又见她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样子,凉迹点头答应了。

“太好了。小凉凉你去吧,经费全部报销!”在凉迹吃惊的表情面前,千璎跳了起来,掸了掸裙子上的灰尘,重新笑靥如花,“哦,对了,你慢慢找哈,争取找个一百年。我才不想这么早就跟精灵国联姻呢,还要多享受下我的少女时代呢!”

满头黑线。于是凉迹再次意识到又被骗了,果然狐狸的眼泪是不能相信的。特别是活了几千年还自称少女的腹黑狐狸!

Chapter.3

凉迹出发踏上了找寻精灵国王子的漫长路途,而且被千璎公主千叮咛万嘱咐没有一百年绝对不要回城堡,并且补配随从——名为“猫头鹰”的小蝙蝠。于是凉迹只好带着小蝙蝠出没荒山野岭,寻找的当然不是王子殿下,而是回到人类世界的路!估计再有五六十年就该寿终正寝了,她才不要在有生之年都露宿街头呢。

“凉迹,我认为王子殿下最可能出没的地方应该是在城市。”

“嗯,我知道。”

“可你在往森林里走……”小蝙蝠耷拉着耳朵,盘旋在凉迹的上空。

“嗯,我知道。”凉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在心里认认真真回忆着曾经在漫画里见过的各种穿越方法。水池?(不行,在城堡里天天都有洗澡。)马桶?(太恶心了绝对不要尝试!)穿界门?(可是她只有蝙蝠没有地狱蝶啊!)那么最后就只剩下——食骨井!“喂,猫头鹰,你知道哪里有古井吗?”

“水井?城市里到处都是啊。”

“不是,是要那种干枯了的,看起来很破烂的。”连解释带比划,凉迹尽量地让蝙蝠明白自己的意思。一般来说越沧桑的井,越有神奇的魔力,越有可能穿越成功。

“前面的森林里有口食骨井。”

于是小蝙蝠口中的古井的名字又让凉迹为之精神一振,啊啊啊如果从食骨井中跳下去不知道能不能穿越去日本战国时代呢倘若能见到杀生丸殿下那么不回家也可以!付诸在行动上的,就是以绑架的姿态拽着小蝙蝠,让它带自己去找那口传说中的井。

跟着小蝙蝠几乎转遍了整座森林,凉迹终于认识到一个事实——它是路痴。顶着满头的愤怒十字,凉迹刚要发难,却突然听见小蝙蝠兴奋的喊声,“啊!在那里。”

果然找到了一口破破烂烂的井。凉迹兴奋地扑了上去,左摸右摸,然后才想起来朝井底看去,可是匆匆一瞥之下竟然看到了一个模糊的正在往上爬的黑色影子。吓得她面色惨白地后退,关键时候连叫都叫不出声来了,难道……是贞子!

危机在人影爬出井的时候解除,爬上来的人很明显是个男性。鲜红的头发,火焰般明亮的眼眸,精致的五官,古铜色的皮肤,颀长的身躯。没想到妖怪的审美竟然都是意外的好,也懂得变化的美型一点。

“喂,小丫头,你到这里来干嘛?”一开口便是温凉的声音,他眯起了狭长的红眸,像看甜点一样上下打量着她。

“呃,来找……王子殿下。”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凉迹回忆起刚才小蝙蝠说食古井附近潜伏着很强大的嗜血妖怪。该死的臭蝙蝠,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它跑去哪里了?

正好这个时候小蝙蝠回来了,爪子上还抓着一个很大的包裹,一边飞一边喊,“凉迹,刚才城堡里通知让我去取给你准备的下午茶,有红豆蛋糕哦!”说着在她面前丢下包裹,果然是些精致的点心,竟然还有精美的银器……

在凉迹反应过来,从井里爬上来的少年已经扑到了甜点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猫头鹰,你又不是真正的猫头鹰,竟然还能运包裹?”凉迹怀疑地眯起了眼睛。

“在石头妖国里,所有的运输靠的都是我们蝙蝠啊!”小蝙蝠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说起来,你知不知道乌尔奇奥拉长什么样?”

“不知道啊,公主殿下的未婚夫岂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见到的?”

于是事情演变成了以上这个样子——凉迹坐在摇摇欲塌的井边上跟小蝙蝠拉家常,脏兮兮的少年坐在地上吃下午茶。终于,他吃掉了全部的东西,然后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冲凉迹莞尔一笑,“多谢款待。作为报答我陪你去找人吧。”

日光透过层层密密的树叶渗透下来,在少年身上打下了柔软模糊的光,是那么的美好。于是凉迹一个恍惚,就点了头。这个时候并没有预料到从今以后小蝙蝠从城堡辛辛苦苦带给她的甜点,将会全数落入了他的腹中。当然这是后话,现在她能看到只有少年美好的光线。

Chapter.4

少年名叫细骨。职业是收破烂。

开始的时候凉迹一直在怀疑,从他的出现,到他跟她同路而行,一切都太过莫名其妙。按照漫画里的经验来推断——凉迹伸出右手食指推了推根本不存在更不可能反光的眼镜,模仿着“真相只有一个”的口吻来断定——这个所谓的细骨,一定就是乌尔奇奥拉王子殿下本人!

于是凉迹开始小心翼翼地对待着来历不明的细骨。比如从来没有主动侍候过人的她会特意早起然后掐醒小蝙蝠让它去用小银盆盛点水来,然后端着小银盆面带标准笑容站在树下仰头唤坚持要睡在树上的细骨起床;她还会挖空心思地为他安排菜单,然后让小蝙蝠送去给城堡里的厨师,可怜小蝙蝠每天要飞来飞去驮运越来越重的包裹;她会为了细骨随口说了喜欢的一件商品毫不吝啬地花费大量经费买来哪怕明知道对方是在漫天要价打家劫舍;她还会帮着细骨拿他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破烂……

凉迹努力在细骨面前维持着贤惠淑女的形象。一次次地勉强按耐住几欲暴走的心情,脸上挂着严重走形的扭曲笑容,自然下垂但却紧紧地握拳的双手发出咔咔的声响,连凉迹自己都开始考虑,这样长期下去自己说不定会内伤,不是自己度量小爱计较爱生气,实在是因为细骨很过分——

比如说,一股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水会突然浇到凉迹头上,把她从头到脚弄了个透心凉,由于换下的衣服才刚被小蝙蝠送去了城市里的干洗店,于是凉迹只好穿着湿衣服过了一天。罪魁祸首当然是细骨,而他这样的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啊,你不会自己烘干,说明你不是火属性妖怪。”

细骨始终也不相信她对他说的诸如“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妖怪,只是不小心被诱拐来的,现在也在找回去的方法。”之类的话。一直在试图用自己的方法找出她的属性。现在回想起上次细骨为了排除她是水性妖怪竟然直接点火烧她的头发,凉迹仍然脊背发凉,当时幸好及时被小蝙蝠扑灭了。

慢慢凉迹看出来了,细骨这个家伙根本就不具备王子的高贵气质,从他看见废铜烂铁就一定要捡起来这个本能动作上看他就是一个收破烂的!不过是有了极品皮囊而已,说起可靠程度来,还比不上为了一碗馊骨头汤而感恩戴德到今天的小蝙蝠。

更何况,就算他是精灵国王子,也是千璎公主的,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自从那天在医务室前被神秘少年带到了这里,也记不清已经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和自己世界的时间是不是同步的?最好能像真魔国那样相对于现世来说时间几乎是静止的,只要这样她回去后才能不受任何影响。

“怎么了?”在下期经费批下来之前,他们的钱只够在旅馆租一间房的了。由于是在同一间屋子里,细骨轻而易举地便发觉了女生细若罔闻的抽泣声,于是从地铺慢慢蹭到了凉迹所在的床上,近距离地观察,看到了女生起伏有致的肩膀。

低声问了句,却还没考虑好右手是不是应该放到她的肩上,没料到她却一个转身,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人稍微表示关心,就会变本加厉地索取感情。

“怎么了,凉迹?做梦了?”细骨的声音越发的温柔,甚至带有了魅惑的力量。只是想要平复女生的情绪。呃,如果能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过了半天,细骨才听到了来自怀里闷闷的声音,“我想回家。”

“好,我会送你回家。”拍了拍她的背,口不择言地安慰着。

怀里毛绒绒的小脑袋动了动,然后抬起了头,“你相信了?我不是妖怪,我是人类。”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千璎也知道,石头妖国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你的身上有和我们不一样的味道。”

“那你还烧我的头发,用水浇我……”

“逗逗你嘛,你生气的表情很可爱。”

细骨,虽然你说着这么可恶的话,但是你温柔浅笑的表情,却让我怎么也生气不起来。在这一瞬间,我终于从你的身上感觉到了王子的气质。

“细骨,你怎么送我回家?”

“啊哈哈。你放心吧,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细骨的眉眼上爬上了狡黠的痕迹,笑也恢复了往日的邪魅,“我知道回去的路哦!”

Chapter.5

第二天,细骨就带着凉迹出了城市。找了个借口支走了小蝙蝠,然后顺着河流向上走。

“喂,我是出现在城堡里,是不是应该回到那里啊?”亦步亦趋地跟在细骨身后,捏着他的衣角,因为有望回家了,因此凉迹的情绪很愉快。

“你来的时候会出现在城堡里,纯属偶然。回去的话,我觉得还是在水源地最容易打开门。”

“叫来千璎公主会不会更好?她的魔力应该是最强的啊。”

“能打开门的只有我。”得意地笑!

“以美色把我骗进来的那个少年不是也可以打开门?”凉迹最近新养成的习惯就是打击细骨。

沉默了一会儿。细骨突然站定,然后拉着她蹲在了河边,手指在水面上打着圈,然后一小股水流跳跃了起来,在空中散开,全部洒在了细骨自己身上。慢慢地,红色的发色逐渐褪去,显露出来的是明亮的浅金色,凉迹瞪大了眼睛。

细骨再次抬起眼看向凉迹的时候,原本那明亮如火焰的眼睛,竟也蜕变成了浮现着魅惑般光彩的灿金色,“这下子能认出我了吧?”

回音他的,是女生的拳头。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握在了掌心,“别生气了,就当作出来旅行吧。”

“细骨,为什么要把我带过来?”

“因为千璎说她很无聊,我刚好看到你在操场上摔跤,觉得你很可爱,所以把你带过来给她解闷。”

“那么那个游戏也不是……巧合?”

“那是她为了找出你。她在城堡里找,我在城堡外找。因为不小心没拉住你,所以在时空隧道里走失了。”

“乌尔奇奥拉呢?”

“这件事情是真的。”

“最后一个问题,细骨你是谁?”

“收破烂的!”

宛如一场闹剧般。这场异时空的旅行就这样结束了。凉迹回到了现世,就像漫画里一样,异世界里的时间相对于现世是静止的,凉迹仍然回到了校医院前的走廊上,仍然是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最后并不是细骨打开的时空门,他尝试了很久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最后冲着凉迹笑了笑说,我们大概找错地方了,要不到森林里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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