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观察着骷髅昨晚留下来深浅不一的脚印，然后对怀特说：“怀特，我现在想先听听你的意见，你对这案件有什么看法。”
“毫无疑问，凶手显然便是6个马车夫中的一人，从现场的脚印看来，农庄里只有马车夫们才都穿着方形头马靴，而且，这是一桩有预谋的杀人。”怀特警官盯着在学院时智谋总是高他一等的比利，眼睛突然发亮，胸有成竹的说。比利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凶手是庄园里的人，对庄园的情况很熟悉。他可能以交代事情的理由先接近罗特里夫人，当靠近罗特里夫人的身体时便突然捂住罗特里夫人的嘴巴，再拿起身上的刀子将其杀害，因为现场没有发现受害人挣扎的现象，所以可以说明罗特里夫人是在毫无防备之下便被杀死的。当凶手把罗特里夫人的面容毁掉后，便直接下楼，在某个角落换上预先准备好的骷髅装扮。然后便经过侧门走到厨房的窗外，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女佣人凯迪拉十点钟时肯定会准时在厨房热牛奶，而且其他的女佣人这个时间也已都上床睡觉。凶手站在厨房窗外特地让凯迪拉清楚看到自己后，于是便开始逃走。毁掉罗特里夫人的容颜和装扮骷髅，目的是为了让人相信是骷髅杀了罗特里夫人，因为万圣节快来临，有残忍的魔鬼出没害人，对于英国中部的乡村迷信的人们来说，这种做法很受用。你觉得我这样分析对吗？比利。”
怀特说完，目光看着比利，希望能得到老同学的肯定。比利仔细听完后点了一根烟草，然后便看着地下骷髅留下来的脚印说：“是的，目前只有这样的解释比较合理了。不过，我知道，怀特，你后来受到了挫折。”
怀特的身体微微怔了一下，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比利，然后便无奈地说：“如你所说的，我后来确实受了点挫折，让我不得不请你过来。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了遇到困难的呢？”
“原因很简单，你后来聚集了六个马车夫，察看了他们的马靴，因为经过昨晚走过这一段泥泞的路，马靴上肯定会变得特别污脏，沾满泥土，你只要察看一下六个马车夫中谁的马靴比较脏乱，或者谁的马靴比较崭新，像刚洗过，凶手就一目了然了。但是，你最后却发现，六个马车夫们的马靴都是一样平常，没有异样出现，并且，你在他们的屋子里也找不到什么能假装骷髅的装扮，我说对吗？怀特。”
“真正是如你所说的一样。”怀特有点激动了起来，双眼炯炯发亮，他似乎又回忆起了在学院时跟比利一起做线索练习时的乐趣。他好奇而兴奋地看着比利说：“比利，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样发现的？”
“骷髅的装扮显然是被凶手藏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另外，你看。”比利指着地上的脚印说，“昨晚骷髅留下来的脚印经过大雨的冲击，显然有很多都已经模糊不清，但仔细观察，还是有一些是可以看出端倪的，这边的红泥土比较结实，所以脚印会比较完整。脚印表明平顺没有马靴低纹，而且周围都比较顺滑，所以，这些脚印并不是马靴留下来的，而是骷髅脱掉马靴用赤脚踩下去的。所以，你当然不可能在马靴上找出谁是凶手了。”
怀特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会，不由狠狠地骂了一句：“狡猾的家伙！”
比利眼睛久久地看着脚印，然后对着脚印自信地笑了一下：“所以我刚才才跟你说了，我们遇到狡猾的老手了。”
“哦，对了，你刚才在房间里说对方是个有杀人经验的老手，这是怎么一回事。”怀特不解地看着比利问。
“正你如所说的，凶手便是庄园里的人，如果没有得到罗特里夫人毫无防备的信任，从门口走进房间强行进行杀害，肯定会有一番挣扎。”比利说，“凶手显然先用一个理由接近罗特里夫人，然后等待一个时机。当罗特里夫人刚好转过身背对着他的时候，他便从后面走上来，然后快速捂住罗特里夫人的嘴，接着手起刀落，由罗特里夫人脖子的左侧由上往下割断她的喉咙，一刀致命，手法干脆俐落。从脖子左侧刀痕的方向推测，凶手用的是右手。左手捂住罗特里夫人的嘴是为了防止她叫喊，虽然昨晚有雷雨声可能掩盖喊叫声，但凶手不会冒这个险。右手持刀由罗特里夫人背后由上往下割开她的脖子，这样血就只喷溅到罗特里夫人自己身上，凶手身上便不会沾上血滴。另外，凶手毁掉罗特里夫人的面容，不仅可以给让人想到是骷髅的残忍，还可以废掉罗特里夫人临死前脸上的表情，在侦察破案中，受害人临死前的表情，往往对破案有着关键的作用。所以，综上的几点，便让我初步推断凶手应该会是个有过犯罪经验的老手。而现在，凶手脱掉马靴留下赤脚的脚印，更让我相信我的推断是正确的。没错，怀特，我们这次遇到的对手，相当的狡猾。”比利说完，脸上显得相当凝重起来。
怀特用手抵着下巴，脸色凝重，然后慢慢地说：“原来如此。那么，比利，你有没有新的发现？你知道，当从马车夫那里查不到任何证据后，调查在中午前就变得盲目了。”
比利继续看着地面上的脚印，并没有出言，他目光虽然变得专注，但却能让人知道他正处在思考的迷茫中。
怀特看着比利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天空：“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明天我们再过来调查吧，比利。已经四点一刻了，看来今晚又有一场糟糕的暴雨，这该死的天气。我们先回去吧，我还没好好招待你呢。我亲爱的朋友。”他说完，便亲切地揽住比利的肩膀，拖拽着他肩并肩向庄堡走去。
怀特简单向罗特里先生说明了下案情的进展并向他告别后，坐上了马车。比利向女佣人伊迪拉细声问了几个问题后，随即也坐上马车。
马车远远跑离罗特里庄园，比利坐在车上仍然表情凝重。侦探向来敏感的“嗅觉”让他感觉到案件或许并非如怀特所说的那么简单，一些细节和怀疑时不时地从他脑中窜过，提醒着他，但当他对此细想下去的时候，最后却总是无果而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车窗外是已经开始逐渐灰蒙的原野，远方一排排树影黑影憧憧。他怔怔地看着那排树影，心想，凶手真的只是六个马车夫中的一个吗？
八点时分刚用完晚餐，比利和怀特便坐在沙发上吐着烟圈。两个人都不说话，久别欢聚的晚餐后，舒适的抽烟时间让他们都沉默下来，重新思考着他们面临的这桩离奇的案件。窗外一直是雷雨咆哮的声音，这让他们的思考更加地沉默起来。
“怀特，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用另一个方向来推测凶手。”许久，比利向空气吐了一口烟雾，眼神泛散开了口。
“哦，这要怎么说？”怀特停止了吸烟，看着比利。
“我觉得我们有可能陷入了凶手给我们设计好的圈套中，凶手故意给我们留下一些线索，而这些线索却误导了我们破案的方向。”比利依然望着面前烟雾弥漫的空气，不紧不慢地说。
怀特却直接从沙发上坐直身子来，表情惊讶地望着比利。
“你觉得罗特里有可能是凶手吗？”比利停止了对眼前烟雾的观望，眼光郑重地看着怀特说。
怀特身子微怔了一下，看着比利说：“这问题我也有想过，但昨晚9到10点左右，罗特里有不在场证明，他当时正跟马车夫杰里亚特商量事情。而且，十点一刻当女佣人伊迪拉发现尸体的时候，罗特里先生也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伊迪拉是在发现骷髅后立即上楼的，罗特里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厨房走过草地在涉水走上水沟然后回到庄堡，而且身上保持那么整洁干净。”
“或许，凶手是两个人呢？”比利悠悠地说出这句话，然后目光重新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烟雾。
怀特警官的身体却犹如被电击了一下，目瞪口呆地看着比利。“你，你是说……可是，动机呢？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动机？”
比利放下香烟，然后坐正起身子来说：“怀特，现在让我们静下心来，重新好好推理一下。昨晚十点前，有五个男佣人聚集在一起赌牌，五人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农庄总共五个女佣人，除伊迪拉外，四个已经上床睡觉，从尸体旁的脚印和犯罪手法来看，可以暂时先排除掉凶手是女性。那么，当时在庄堡里的人，就只有二楼的罗特里先生和杰里亚特，三楼的罗特里夫人和正想要到厨房热牛奶的伊迪拉，暂时先排除了伊迪拉，凶手就只剩下楼上的两个男人了。尸体旁有方形头马靴脚印和尖形头马靴脚印，而罗特里穿尖形头马靴，马车夫杰里亚特穿方形头马靴，这样，不正跟现场的线索相当吻合吗？而且，这样猜想，一些疑问也可以明朗了，杀了人后，一个跑回房间，一个下楼装扮骷髅制造假象，然后回来两人彼此撒谎，于是，两个人的不在场证明也就制造出来了。”
怀特张大着嘴巴惊骇地听完比利说完，随即反驳：“我觉得这样不太可能，因为，据我们调查的信息，罗特里跟罗特里夫人的婚姻生活一向很甜蜜，而且，庄园的财产都是罗特里先生名下的，罗特里夫人据佣人们说也向来没跟其他男人有过亲密接触过，所以，从杀人动机来说，罗特里要杀害自己的妻子，这一点很难成立。另外，按照你刚才的猜测，四个在一起赌牌的男佣人也有可能合谋制造谋杀啊。”
“下午我们离开罗特里庄园的时候，我找到女佣人伊迪拉并向她问了几个问题。伊迪拉你也见过了，这个胆小怕事的乡野女人我相信她不敢对我们撒谎。她说，当她昨晚要去热牛奶的时候，虽然雨下得很大，但男佣人们聚集在一起赌牌的房子窗户是开着的，她保证清楚看到他们五个人聚在里面打牌，还时时有吆喝声。另外，她刚离开女佣人们所住的那排灰瓦房，她保证另外四个女佣人们也都已经睡着了。而且，怀特，你应该已经知道，罗特里先生和罗特里夫人三个月前便分房睡了这件事吧。”比利说完，认真地看着怀特。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罗特里原因，但他只说这是个不便透露的事情，并且保证这个案件完全没有关系。当时我看着他悲伤的样子，也就没继续多问了，经你这么一说，罗特里先生确实有点可疑。”
“我问过伊迪拉，罗特里是三个月前去了格拉斯哥回来后开始和罗特里夫人分房的，并且带回来了马车夫杰里亚特。另外，怀特，另外一个线索还有一个重要的线索你没有发现。在罗特里夫人房间的书桌上有一只钢笔和一只鹅毛笔，我检查了书桌上的帐单凭据或其他的一些信张，发现上面都是用钢笔写的，而当我仔细检查那只鹅毛笔，发现它是被经常使用的，可我却没在房间里找到一张用鹅毛笔写过的纸张。我问过伊迪拉，夫人是否经常用鹅毛笔写字，她回答说是的，夫人晚上都会用鹅毛笔写日记。这就引起我对罗特里的怀疑，因为当时我们并没有在房间里找到日记，而罗特里也没有提起丢失了日记，当时我检查过书桌下的脚印，只有尖形头马靴的脚印靠近了书桌，所以，我认为是罗特里拿走了日记。或者，日记里写下了什么东西，而罗特里为了隐瞒这些东西而将日记拿走，并对我们隐瞒日记的存在。明天，我看我们有必要从日记这个方向做一下调查，另外包括罗特里与夫人分房的原因，还有三个月前罗特里带回来的马车夫杰里亚特的确切身份，或许，这三个方面，可以让我们的掌握证据，案件立马水落石出。”
比利说完，重新重重躺在沙发上，继续对着面前的空气悠闲轻松吐着烟云。
怀特静静沉思了一会，身子也跟着躺进沙发里，没有继续发言，睁大着眼睛和比利一样看着面前的烟雾，吐着烟。
案件分析到了此时，进展只能等待次日的天亮了。
沉默又过了许久。
窗外大雨滂沱，当抽完最后一根烟喝完最后一杯咖啡时，怀特看了看手表，十点一刻，正打算跟比利建议该睡觉了的时，门响了。
一个警员浑身湿透脸色着急走了进来：“警官，不好了，罗特里庄园又有人被谋杀了。”
比利和怀特几乎同时从沙发上坐直身子上来，严肃地看着彼此对方。
比利的心里极强大的震颤了一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究竟没能把案件分析见底，大大低估了凶手。
一阵无言。
匆匆重赶回罗特里庄园，已是夜晚十一点钟，大雨也刚好停了下来。
佣人们眼神惊乱地聚在男佣人的灰瓦房前，等待着他们的到来。比利和怀特走进一间房间，一阵腥恶的血味扑鼻而来。杰里亚特脸上血肉模糊地躺在一滩血泊之中，死像相当的恐怖。
比利回头眼光在每个佣人的脸上依次扫过，当目光落在一个眼神惊恐脸色苍白的男佣人脸上时，那男佣人立即颤抖着嘴唇向比利大叫起来：“是骷髅，是骷髅干的，我看到它了，看到它了，在马槽那边……”
怀特锐利地眼光跟比利对望了一下，便立即便领着两个警员，带着那男佣人，往马槽去了。
比利站着向房子内的情形环视，然后蹲下身子，细心检查起杰里怀特的尸体来。刀子同样是由死者脖子左侧由上而下割过，然后进行毁容，手法几乎跟罗特里夫人一样，可以基本断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从尸体肌肉的僵硬程度看，尸体大概是两小时前死亡，那么凶手应该是在九点钟左右的时候进行杀人的。
比利从尸体身上抬起头来，然后鼻子嗅寻着一点异样的味道，他往地板上搜索察看了一会，果然在一旁的椅脚下找到一些烟灰。比利用手沾起些烟灰，表情专注地拿到鼻子嗅了嗅后，便快速拿出手电筒趴下身子检查起地面的脚印来。
“确确有尖形头马靴脚印的存在，那么，凶手是……”比利直接从地面上站直身子来，然后目光锐利地看着挤在门口外的佣人们。
“罗特里先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