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传医官,速到主帐中去,快!”
“来人,传医官!!”
“快传医官!”
青山中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三皇子倾浅寂的军帐如今是沸腾一片。刚一踏进驻扎地,花悔就一直声嘶力竭地喊着,众下看势头不对,急忙传话喊叫医官。医官杜黎珩还在自己的帐中喝着凉茶,就听得外面的嘈杂声中始终有“医官”这两个字,便马上拿了药箱就往外跑,看着众人皆是一脸的恐慌,想都不用想,这一定是出大事了。
“杜……杜大人,殿……殿下和韩将军出……出事了,你快,快,快去看看……”跑来的小将又是惊恐又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就要趴到地上。
“知道了,来人,备马!”杜黎珩沉稳地答道,待马牵过来,他利索上马,直奔主帐。
杜黎珩年方三十出头,长相可谓是十分顺眼,谈吐不凡,幽默非常,很好与人打交道。他遇事十分沉稳,这正是一个医官所需要的品质。遇到病人,往往不慌不燥,才能尽快找出方子治病。
“医官来了!快!”杜黎珩疾驰过来的马蹄声才传到主帐这边,守卫就慌张地大叫起来。花悔正无力地跪在帐中,听见守卫的喊叫声,立马站起了身冲出帐外。
“医官大人,求你……”杜黎珩刚一下马,花悔就扯住了他的袖子跪倒在了地上,“救韩离洛……”
杜黎珩急忙扶起了花悔往帐中走去,“殿下呢?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不清楚,韩离……韩将军已经快不行了,我求你……”花悔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合适,所以便硬生生地改了口叫将军。
突然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唤他的名字了。
“这里是军帐哪里容得你一个莫名其妙的民女来讲话!”果然一个将领走了过来厉声喝住花悔,将她拉到了一边。
花悔没有挣扎着要跟进去,只是默默地退到了一边,静静看着杜黎珩焦急地奔着帐中而去。
静默的时候,往往最适合祈祷,她是在祈祷吧。
杜黎珩刚走进帐中,就见浅寂闭着双眼坐在床边,韩离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殿下!”杜黎珩冲了过去,抓起浅寂的胳膊就开始把脉。浅寂被他这么一摇,缓缓睁开了眼睛。
“救离洛……”他的薄唇只蹦出这几个字。
“我需要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等一会无妨,我说了先救离洛。”浅寂打断了杜黎珩的话。
杜黎珩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不再多争执,顺从地开始检查离洛的伤势。不一会,他的额头就沁满了汗珠。
“如何?”浅寂淡问。
“失血太多导致的,这青山中不知道有没有补血草,离洛需要这个。”
“有么?”浅寂转向旁边的将领。
“补血草只在峭壁上生存,一般山上都会有此物。”
“没错。”杜黎珩点点头。
“那命人……”
“我去!”浅寂的命令还没有下达完,帐外花悔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帐中所有人都一齐看向她,她也没觉得怪。
“不要让将士们去冒险了,我去就好。”花悔看浅寂迟迟不说话,更加强调了语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殿下和韩将军是不是就是你伤的?!”将领说着就走向前扭住了花悔的胳膊。
“殿下,补血草,我知道在哪里。求你了,你和韩将军都不能再耽搁了!”花悔没有理会自己被人扭得生疼的胳膊,只是殷切地看着浅寂。
“殿下,就让她去吧。”杜黎珩看花悔好像宁死也要去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经不住这样的眼神。
浅寂闭了闭眼睛,随后又睁开。他看着花悔,半响不说话。
“殿下,花悔顾不上那么多了,你回来再受罪于我吧!”花悔见浅寂犹豫不决,突然狠命挣脱了那个将领的钳制,扭身冲出帐外,毅然决然。
“花悔!”浅寂猛地站起身来欲拦住她,但身上的伤被狠狠地拉动了一下,疼得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殿下!”“三殿下!”将领和杜黎珩急忙将他扶起。
“我先处理一下你二人的伤口,随后静待补血草。”杜黎珩按住了浅寂,强行为他清理着伤口,“别这么不听话。”
浅寂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不知是什么在绞痛着。
过了片刻,杜黎珩为他处理好了伤口,扶着他坐到了椅子上,“缠好纱布了,不许乱动。”杜黎珩翘起一根手指对着他。
“我不需要补血草罢。”浅寂虚弱地问。
“离洛用的更多而已,你也需要的。”杜黎珩转向离洛,一边给他擦拭着伤口一边说。
“我出去走走。”浅寂说着便站起了身子准备往外走。
杜黎珩一把拉住了浅寂的袖子,又将他拽回到椅子上,“诶,我都说了不许你动的。”
“我就是走走而已。”
“峭壁对你来说没什么,可现在的你,不适合去。”杜黎珩摆弄着纱布,没有看他。
杜黎珩自进宫以来就在辰卿宫中服侍婵尊妃和三皇子倾浅寂,对这个既是主子也是朋友的三殿下,他是十分了解。自花悔走后,浅寂就一直不自在,这不是很明显么?
浅寂叹了口气,干脆闭上了眼睛,杜黎珩笑了笑,耐心地为韩离洛缠着纱布。
“那个女子对殿下来讲,是什么意义?”杜黎珩闲聊一般的语气问浅寂。
浅寂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韩离洛对于那个女子来讲,又是什么意义?”他继续问。
浅寂听闻,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扯了扯嘴,他发现自己根本答不上来。
花悔对他来说算什么?他对于花悔来说,又算什么?
“你可知,那个女子见我第一面,说的是救韩离洛。”杜黎珩缠好了纱布,细心地为离洛盖好了被子,然后自顾自地走开,拿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浅寂静静地坐着,好像没有听见杜黎珩的这句话。他眨着眼睛,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突然,他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想通了吧?还是我这个妹夫人气好。”杜黎珩调笑着说。
“你竟还能这么悠哉。”浅寂苦笑。
“环殷的事情,她自己会处理的,我不必操心。”杜黎珩看了看躺着的韩离洛,面部表情依然很放松。
“世间竟有你这样的哥哥。”
杜黎珩笑了笑,不再说话。
杜环殷是她的亲妹妹,他固然是很疼爱于她,从小到大都很疼爱。只是他的性格决定他不会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他觉得那是无聊的事情。他的医术很好,所以早已确保了离洛不会有生命危险,也就不会那么担心。更是因为他知道,她的妹妹和韩离洛是青梅竹马感情甚好,离洛又不是沾花惹草的人,固对于花悔,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他相信离洛不会因为这个女子而冷淡自己的妹妹杜环殷的。
不过虽然他外表相当悠哉,但其实内心还是隐藏有担心的。如果花悔不在一天之内拿回补血草,那离洛真是说不准了。要真是如此,他该如何面对环殷呢?
他看向浅寂,发现这个人好像比他更急,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往帐外瞟,好像都已经达到了心急如焚的境地了。杜黎珩知道他们两个人担心的不是一个问题。
“我想,如果她爱着离洛,那她必然会活着回来。”他是在安慰浅寂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希望如此。”浅寂的神情有些失望。
“还有,她也同样很在意你,所以无论如何,她会回来的。”医生总是要找各种好听的理由来安慰病人,不过他的这一句话,是有些根据的。他看人一般都很准,从她看浅寂的眼神中,他读到了一种爱,和对离洛不同的一种爱。即便不同,那也是爱没错。
浅寂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面色煞白的离洛,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无论为谁,只要活着,便是最好的礼物。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亲人朋友。
只是但愿,花悔真的可以及时并且完好无损地回来,那样,便是皆大欢喜了。
即使,自己并不会那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