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宫中,青帝一手撑着龙椅,一手胡乱翻着奏折。他眼睛微闭,似乎看都没看。
这时,赵海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看青帝心烦至此也不敢打搅,站在那里不知是进还是退。
片刻之后,青帝似乎隐约感觉到殿下有人在粗粗喘气,睁眼一看,原来是赵海。看他眼睛出神不知都在想些什么,青帝顿时有些恼火,“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赵海着实吓了一哆嗦,连连应声,“回皇上,两位娘娘到了。”
“宣便是,杵在那里当是木头么?”青帝斜瞟着赵海,很是不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越来越觉得这赵海,太过愚蠢了。
“青帝有旨,宣柳尊妃,荀嫔贵!”
随着赵海尖锐的喊叫声,柳谣婵和荀紫蓉一前一后,缓缓进到殿中。
“臣妾,见过皇上。”荀紫蓉停下来急忙福身。柳谣婵看了看她,对着青帝只是福了一下身,没有说话。
“平身,”青帝的话语中,多少有些烦闷,“今日之事,就算我没有召见,你二人也该来青龙宫。”
“皇上何意?”柳谣婵故意看向青帝,眼神的意思是在等他将事情说出来。
柳谣婵就是柳谣婵,毕竟是柳携香的亲妹妹。她没有柳携香狠,没有柳携香聪明,但绝对比柳携香还会办事。
她与荀紫蓉争吵这件事情,在宫中本就是荒诞之事,这一点她很明白。若是自己将此事亲自阐述一遍给青帝,无非是在往自己身上抹黑,青帝听完,火气只会更大。
所以她故意不说,哪怕一直僵下去,她也不会说。青帝急时,自己便会说出来。一旦他自己说了出来,便会有很不一样的效果。
因为经他自己的口说出来,便是他自己听说了此事,是在柳谣婵和荀紫蓉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道听途说了人家的私事。虽然柳谣婵和荀紫蓉都知道青帝宣她们来青龙宫的目的,但她二人不说,青帝怎会知道。
但是如果柳谣婵自己说出来,那便是自己办的丑事自己不当回事还脸不红心不跳地讲给青帝听。这样一来,青帝定会气恼。他若是气恼,事情就不好办了。
果然,经柳谣婵这么一反问,青帝哽了一下。他侧身瞟了赵海一样,赵海登时吓得双腿直颤。
柳谣婵见此,也装腔作势地瞟向赵海,赵海更是惊恐,因为从柳谣婵表情他能大概猜出她的意思,那便是你个奴才难道对青帝说了什么?
如此一来,所有的罪过,都可以归咎于赵海的多嘴了。
青帝立刻觉得很没面子,身为皇帝,竟然听一个私臣的鬼话,为这么个荒唐事急召自己的两个妃子前来。可是既然已经召来,君无戏言,他还必须要问。
青帝狠狠瞪了赵海一眼,随后转向柳谣婵和荀紫蓉,硬着头皮道,“朕听说,你二人为了个宫女,竟吵得宫中沸沸扬扬,此事当真?”
“回皇上,”荀紫蓉微微福身,“此事当真,”她故意憋着气红了脸,继续道,“但臣妾清楚,并没有在宫中沸沸扬扬。”
柳谣婵急忙接上,“虽然我二人的确有些不和,但此事,妹妹所言极是。望皇上揪出那个言过其词、诬蔑臣妾与荀妹妹之人。”
赵海一听这话,一下便瘫倒在地。柳谣婵和荀紫蓉见此,都暗自窃喜。
“赵海?果真是你。方才你去我朱华宫时,飞絮便看出你不对劲了。你好大的胆子!”荀紫蓉适时地发起火来,还顺口带上飞絮。青帝看着赵海,更是觉得他罪加一等。
柳谣婵偷笑,随即又变回了正常的脸色道,“皇上,此人哪里留得,在您身边,臣妾等很不放心。”
“皇上,奴才错……错了,饶了奴才,奴才不敢了,是奴才夸大其词,对不住两位娘娘,奴才该死,恳求皇上看在奴才服侍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赵海一个男人此时跪在地上哭得不成人形,失魂落魄的模样还真是让人耻笑。
青帝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又看向大殿之下,“他归他,你们亦该把此事,给我讲清楚了。宫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丢了朕的脸!”
柳谣婵急忙福身,“臣妾亦不想折了皇上的面子,可臣妾无奈,荀妹妹又如此不饶人……”
“姐姐此话怎讲?那宫女本是我宫中的……”
“可她是我的远房亲戚,我亦是想让她来服侍。”
“可姐姐不能夺人所好啊……”
“她本就是我的……”
眼看二人在大殿之上又要吵起来,青帝拍案而起,“成何体统!”
荀紫蓉和柳谣婵都乖乖噤了声,都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我倒想看看,区区一个宫女,怎能有如此大的面子,让你们竟不顾仪表地吵成这般!”
“父皇!”
话音刚落,就见飞絮一路小跑,未得召见便闯进殿中。
“飞絮?”青帝诧异地看向气喘吁吁的她,竟没有怪罪她的不顾礼节。
飞絮看荀紫蓉和柳谣婵都红着脸,赵海哭着跪在地上,心里禁不住一阵欢喜,因为她知道她来得正是时候。
但她还是装作惊奇地看向这一切,怯怯地问青帝,“父皇?女儿来得不是时候么?”
“有何事?但说无妨。”
飞絮咽了一口唾沫,委屈道,“飞絮给父皇带来一个宫女,那宫女,竟惹得母后和柳母后不和,飞絮实在看不过去了!”
“哦?你把她带来了?”青帝顿时有种和女儿心有灵犀的感觉。
“是啊。飞絮难道做错了么?”
“你看看你们,都没有朕的公主懂朕。飞絮,宣她进殿。朕要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飞絮大喜,急忙跑出殿去。
荀紫蓉禁不住舒了一口气,紧要关头,若是飞絮说错一句话,那便是满盘皆输了。她轻轻瞟向柳谣婵,就见她的额角,也密密地渗出了一层汗。
飞絮跑出去后,花悔早已等候在殿外。她平复了一下,郑重地拉住花悔的手,“下面,全看你的了。”
“公主放心,花悔从不让人失望。”
说完这句话,花悔的底气更是厚重不少。因为隐约中,她看见了离洛,看见那张让她魂牵梦绕,绝美的脸颊。
临行前一晚,他们一直在一起,说了很多话。有很多话说着说着,花悔都要情不自禁流下眼泪,但花悔都忍住了。
但唯独有一句,花悔终于没忍住。
“我知道,无论你做什么事,都不会让人失望,更不会让我失望。我信你,所以才决定,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
那时离洛的脸,那么完美。那么完美的认真,那么认真的完美。
花悔笑了笑,之前,她做事认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失望,不让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现在,她更要认真,因为她不能让离洛失望,无论如何。
这人间,是要爱得有多义无反顾,才能经得起一句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