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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英雄泪

朱允炆的情况不容乐观,狼牙箭从后心射入,胸膛穿出,箭簇带着一大团血肉,不知是人的,还是战马的。

好在没有射中心脏,否则就要当场为朱允炆设置灵堂了。

兵士们也顾不得去追击拔都朵思力了,慌乱着手脚抬着朱允炆往最近的大名府城而去,耿璇倒是没忘记正事,派出斥候继续监视拔都朵思力的动向。

附近找不到马车,耿璇就将朱允炆平放在自己的马背上,顾及朱允炆的伤势,速度极其缓慢,大概小半日的功夫,派出去通知大名知府的人回来了,告知大名知府派出的马车马上就到,知府和游击将军也带着人过来护卫长孙殿下了。耿旋这才松了口气。

大名知府姓罗,是个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汉子,朱元璋和陈友谅决战之时他是明军水师的一名兵卒,因屡有功劳被提拔当了一个小军官,后来朱元璋开国大赏功臣,得了个从六品的职位,四年前被提拔为大名府知府,正五品。

本来他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熬到退休致仕买些田产房屋,安享晚年。但没成想皇长孙居然在自己的地面儿上出事了,这可是件塌天的大事,按照朱元璋一贯的脾气,不论三七二十一,大名府的官员最轻也要判个流放、充军。

这个重磅消息砸在他脑袋上之前,他还怡然自得的坐在府院里小酌。一个衙役慌慌张张进来,叫道:“报…..报…..报老爷,锦….锦衣卫到了......”

什么?罗姓知府吓了一跳,大名府离济南府不远,离开封府也不远,偏偏比起这两个府来说,油水少了很多,莫说是锦衣卫,平时连上头委派下来的考察的官员都很少见,原因很简单,罗姓知府行伍出身,清廉得很,没有钱孝敬上头。

“快带我去!”罗姓知府慌了神,锦衣卫是什么人他能不知道吗,那是明朝的唯一情报机构,皇帝的亲信,被他们盯上的人稍有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可到现在他还不明白,锦衣卫找我做什么?

“爹爹!您怎么了,脸色可不大好。”罗知府形色匆匆的想要起身,他十二岁的女儿罗霏霏刚好经过,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京师来人了,爹要去迎接一下,霏霏你快进屋去。”

罗霏霏懂事的点点头,离开了。

罗知府正了正衣冠,来到堂前,一个锦衣卫焦急地站在原地跺脚,见罗知府出来,忙叫道:“知府大人,下官锦衣卫百户罗云,快,快去请郎中,要最好的郎中!“

罗知府这才注意到来人形色极其慌乱,原本光鲜的圆领袍也有些刀劈剑砍的痕迹,左腿似乎还有些伤,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忙道“将军怎么受伤了,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哦,您的伤势不重,兄弟这就派人去叫郎中!”

按理说知府是正五品,百户是正六品,差了两个品级,罗知府完全可以上级自居。但锦衣卫是皇帝的亲信,不能用品级衡量,他也不敢托大,故而以兄弟相称。

“知府大人,十万火急啊!是,是长孙殿下受了伤,现在正在城外,危在旦夕,再不抓紧时间,你我可都是要掉脑袋的呀!”罗百户情急之下伤口被牵引,痛得一咧嘴。

“长孙殿下?”罗知府懵了,浑身紧张得颤抖,不敢再耽搁时间了,尽管他肚子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却一句也不敢提,只是将全府的衙役们动员起来,下令务必将城里所有的郎中都请到。又派人去通知了城中的军事长官赵姓的游击将军,让他派军队出城迎护长孙殿下。

百户罗云松了口气,忙道:“我的伤不要紧,快,我先带你们去。”

大名城的两位最高长官连忙带着马车和五百兵士出了城,果然行了大约五十多里路发现了一彪人马,清一色的锦衣卫,都是神色慌张。为首的一个高级武官小心的牵引着战马,马背上躺着一人,明黄色长袍上染着血迹,不是朱允炆却是谁。

“长孙殿下!”罗知府、赵游击二人完全没有初见皇长孙的荣幸与喜悦,他俩吓坏了,“快,抬长孙殿下上马车,来人呐,把随行的郎中们请过来,快,快救治!快呀!“一连说了不知道多少个快字。

耿璇的眼里流着泪道:“二位大人,赶紧救治长孙殿下,都怪耿璇护卫不周,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罗知府上前安慰道:“大人别哭了,当务之急是快点将长孙殿下送进府衙,他的伤势受不起颠簸啊!”

耿璇点点头,叫道,起驾!然后又语无伦次地吩咐道:“轻点,慢点,稳点!“整个人似乎丢了一魂一魄。

看的罗知府直摇头,这位耿大人,和长孙殿下好深的感情!

迷迷糊糊中,朱允炆听到了郎中和耿旋的对话。

“长孙殿下怎么样了?”耿旋很焦急。

“总算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

耿旋悬着的心还未放下,急道:“只是什么?”

“箭头有剧毒,已经深入了他的经脉。”

“会怎么样!”

“以后怕是不能舞刀弄棒了,唉!”

又不知过了多久,朱允炆努力的睁开眼睛,那种头晕目胀的感觉就仿佛是又被雷劈了一次一样,甚至更甚,因为这次的感觉是长期持有的,而那次不过是一瞬间。

他想起身,右胸剧烈的疼痛疼得他一皱眉,唉哟一声叫出声来。

“你醒啦?”说话的是一个很甜美的女声。

朱允炆努力的找寻声音的主人,发现床边站了一个小女孩,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很甜美,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杨柳细腰,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更令人陶醉的是她说话的声音,仿佛是燕语莺声一般,美不胜收!

朱允炆的年龄虽然才十四岁,但实际上他却阅女无数,前一世初中,高中,大学,之后参加工作,十余年下来,形形色色的美女见得多了去了,但朱允炆可以肯定,这个小女孩绝对排在前三。

之所以排不到第一,是因为她的年龄还没到,含苞待放的样子显得有些青涩。

罗霏霏甚少出门,家丁仆人们胆子再大也不敢这样盯着她看,乍然间有一个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难为情地一跺脚道:“你这样盯着人家作什么,哼,还看!”

朱允炆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道:“你叫什么名字?”

罗霏霏佯装生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看你伤成这个样子,还是好好养伤罢!”

说到伤势朱允炆又感到伤口剧烈的疼痛,眉头一拧,咬牙坚持着不出声。罗霏霏看到他忍得辛苦,轻声道:“我去叫郎中来,对了,爹爹好像很关心你,还有一大帮子人,每天都来看你七八趟!”

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疑惑道:“对了,他们都叫你长孙殿下,长孙殿下是什么官儿啊,很大么?看你年纪也不大,有那么厉害?”

朱允炆哭笑不得,心中童心大起,笑嘻嘻的道:“我是大明朝的冠军将军,很厉害的,哈哈哈,哎呦!”

罗霏霏朝他伴个鬼脸,啐道:“吹牛!我去叫他们来。”

朱允炆见她出去了,支着手臂试图坐起来,胸口的伤势痛得他满头大汗。

但力气,似乎被那支利箭抽离得干干净净。

“难道郎中说的话......”朱允炆惊恐不已。以往,钢铁都能给他捏个印子,如今呢,却连支撑起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

朱允炆的思绪到此为止了,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从床头摔倒在地上,他感觉自己像是处在疯狂的漩涡之中,慢慢的下沉着,下沉着,他害怕极了,因为他甚至能够想象到日后撑着拐杖的样子,悲凉,落寞。

我不要做废人!朱允炆疯狂的用双手支撑地面,可平日里重于万钧的力气此刻一点都使不出来了,只支撑了一下便瘫软在了地上。

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英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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