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作为一个现代人,作为一个学习过马克思唯物主义哲学,信奉无神论的现代人,有什么比穿越到古代社会更讽刺的事吗?
——那就是穿越到古代仙界。
和玉恭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个极简单的梳妆台。重重薄纱帘子挂在床前方,遮住了门外的景色,向上看去,帘子竟皆是悬空垂下!她睡着的床在一个三级台阶高的高台上,软软的床仿佛是用棉絮叠垒而成,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轻柔得如同天上的浮云。她的目光流转到自己身上,惊得一下子拉紧了身上的薄被。——一件轻薄的白袍,绣着青绿色的花纹——但这绝不是她原来的衣服!
垂在门前的层层薄纱被次第掀起。
一身洁白无瑕的白衣,如墨般的长发用洁白的缎带轻轻扎起一束,薄的几乎没有血色的的唇,笔挺的鼻子,黑如无底洞的凤目上,一道剑眉飞扬其上。瘦削挺拔的身板如轻扬的风般飘飘而来。任是连顾恺之也画不出他眉宇间如仙神般的神韵,任是连曹雪芹也写不出他一举一动中散发出的超凡脱俗的气质……
他是谁?
他是仙人吗?
“别担心,衣服我是让仙婢帮你换的。”他的声音如幽谷中传响久绝的钟磬音,浑厚而悦耳。他停站在床前的台阶下,高挺的身材恰好与她眉眼相对。
然而,更令和玉恭惊讶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沉默了一阵,她抬眼看着这明亮的屋子,刚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话还没出口,那男子就已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里是仙界,乾墟殿。”
和玉恭愣了愣,直直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是谁?他怎么知道她想问什么?
“我叫清乾,清白的‘清’,乾坤的‘乾’。”
难道他会读心术?和玉恭疑惑地看着他。然而,即使她盯视的目光能在他脸上烧个洞,他面无表情的脸也依旧不变。
和玉恭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知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她暗自叹了口气:还是问问他有没有见过奥凯利或玛丽安吧。
“玛丽安姑娘在隔壁房间,欧文兄在对面。”清乾说道,这话说出来就跟复读机倒带一样自然而然。
而此刻,和玉恭简直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死死盯着他——难道他会读心术?!这么想着,她头上忽地蹿起了小火苗——这可是她的个人隐私!
“这不算个人隐私,我没有用读心术。”清乾又回答道。
这哪儿是什么复读机录音机?简直就是系统自动回复!
“你……”良久,和玉恭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自己除了震惊地瞪着他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再看看那清乾,无论和玉恭如何大疑、大惊、大怒,他的脸就只是定格在了“面无表情”这一种。
“若是没什么事你就先休息吧,我有事要出去,两个时辰内会回来。”清乾说完,无视和玉恭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转身就走。然而没走几步,他却突然停下,默立片刻,转身问和玉恭道,“你真的……想不起我是谁吗?”
这回,和玉恭惊奇地在他脸上发现了一抹浅浅的红晕,在他白无血色的脸颊上,显得十分突兀。
呃,他这是什么意思?听起来自己以前好像认识他,而现在又忘了他似的。可是她可从来没失过忆啊……莫不是这清乾得了臆想症?可是不像啊……和玉恭一边琢磨着他的话,一边犹豫着摇了摇头。
“是我唐突了。”清欠略一施礼,便匆匆转身离去。
他走时带起一阵清风,把掀起的薄纱再次卷下。纱帐轻轻飘荡着,仿佛刚刚没有任何人到来过。
这清乾古怪得很,才一见面就能猜出她心中所想,不过,她的第六感却认为,他是个可以亲近的人。另一方面,他好像认识自己,但为什么却欲言又止呢?
和玉恭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只好先把这件事放下,反正该来的它终有一天会来的。稍稍歇息后,她起身往外走去,她得确定奥凯利和玛丽安是否平安。
打开房门,她忽然惊呆了:眼前是一大片左右狭长的荷花池。此时虽不似夏季,但荷花却开得满池艳丽。恰恰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迎面吹来阵阵凉风,惬意非常。
在如此清幽的环境下,一丁点细微的声音也会显得格外清晰。
和玉恭细细听去,发现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隔壁房间中传出。
那不是……玛丽安的房间吗?
想到这里,她举步便向隔壁房间走去。
“玛丽安?我是和玉恭,”和玉恭拍响了房门,然而,玛丽安并没有答应她,里面只陆续传出隐隐约约的呻吟声。她担心玛丽安会出什么事,在心里默默道声歉,伸手就推开了房门。
“不可以……不能杀他……你们是谁……啊——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和玉恭来到床榻边上,看见玛丽安大汗淋漓地在床上翻滚,薄被紧紧地缠在她身上,她双手抓着被子,眉头紧皱,嘴里不停地说着梦话,想来是做噩梦了,“不——阿郁……你不要这样……求……求你……”
“玛丽安……玛丽安?”和玉恭一脸担忧,上前拍着她的脸颊。
“是你吗?!”不多时,玛丽安蓦地一下睁开双眼,一看见和玉恭,脸上竟出现了一抹喜悦的笑容,脱口问道。待看清是和玉恭,笑容却一下垮了下去。瞬间,她又迅速拾掇起笑颜,尴尬地说道,“你先出去好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和玉恭看着她。她心有无奈,有寂寞,有痛苦,有忧愁,却仍要强颜欢笑,那该多辛苦啊。
她轻叹一声,起身离去。
合上房门,刚一转身,双眼就对上了一双墨蓝色的眸子。
和玉恭惊讶地看见奥凯利正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笑得一脸灿烂。他上前一步,贴近她,伸臂把她抱在了怀里。
这是什么情况?
“让我抱一会儿。”奥凯利说道,把脸轻轻地埋入她的颈窝处。他现在只想牢牢抱住她。天知道当他醒来不见她时,心里有多焦急,多害怕吗?怕他们在时空漩涡中走失,怕他会失去她……很奇怪的感觉。
奥凯利是西方人,这或许是他和人打招呼的方式?反正抱一会儿也不会少几两肉……没关系。和玉恭这么想着,也便心安理得地任他抱了去。
然而,骄傲如奥凯利??欧文,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对人最热情的时候,也只是见面时握个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