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宴饮散尽,清乾正要带着和玉恭三人乘祥云飞离瑶池仙境的时候,竟迎面撞上了玉帝和王母。
一望无际的桃林,在桃花瓣纷飞的桃树下,玉帝和王母倚坐在一方石椅上,他们身上神光褪尽,却仍让人感觉圣神不可侵犯。
清乾带着和玉恭三人来到玉帝王母面前,四人向他们深深一鞠躬,起身后和玉恭却发现玉帝王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奥凯利和玛丽安三人。
“刚才那一仗,着实精彩。”玉帝对奥凯利说道,嘴角满是笑意。
“谢谢,”奥凯利挑挑眉,笑着点头回答道,“这种小打小闹不必我尽全力。”
和玉恭嘴角一抽:真不谦虚。
“清乾。”玉帝忽然转向清乾,说道。
“是。”清乾上前一步,拱手应道。
“人的生命只有那么长,如果在同一个地点停留太长时间,就会耗费他后来的生命。本不属于这里的,你再勉力强留,也是毫无意义,”玉帝端起放在他和王母中间石桌上的一杯茶,轻呷一口,“有些东西,该放手的就及时放手吧。”
和玉恭皱着眉望向她身旁的奥凯利和玛丽安,他们也同样望向她,眼里尽是不解之色。她再看向前方的清乾,他清瘦而挺拔的身影在听到玉帝的话后僵硬了许久。
和风卷起地上桃花的花瓣,四周一片寂静。
“清乾谢玉帝提点。”许久,清乾,拱手鞠躬谢道。
玉帝笑笑,对王母点点头。
眨眼间,眼前已没了玉帝王母的身影,眼前只剩一片空地。桃花瓣纷纷扬扬,瞬间覆满了空地。
“清乾——清乾?”和玉恭看见清乾许久没有动作,于是轻轻唤道。
“玉恭,我……”清乾突然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毫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瞒着什么。然后,他突然在和玉恭面前深深鞠下躬,吓得她不知所措,“我对不起你们。”
“清……清乾!你这是做什么?”和玉恭和奥凯利、玛丽安交换了一下眼神,上前拉起清乾。
“玉恭,一千多年前,你们三人来到过仙界,”清乾起身解释道,他侧身看着身旁的桃花树,眼神却好像在看遥远的过去,“玉恭,你们离去前你曾交给我一枚时空碎片让我代为保管——”
“你说什么?!一千多年前我们来过?还交给你一枚时空碎片?”奥凯利不自觉地高声问道,满脸不解之色。
“奥凯利,那是有可能的,”玛丽安左手搭在奥凯利的肩上,分析道,“我们现在因为时空之轮的原因,是向历史深处倒退,但是已经在历史中的人,却是照着时间的轮摆,一步步往前走。”
“原来如此,”和玉恭点点头,表示明白玛丽安的话。然后她转向清乾,问道,“那么那枚时空碎片呢?”
“我……”清乾看着和玉恭清澈的眼眸,一脸愧疚之色,“三百年前我奉命到西方送王母娘娘蟠桃宴的请柬,回来的路上遇上了阿瑞斯……”
“然后他找你打架,你打架的时候把时空碎片丢失了——对吗?”玛丽安接话道,“这倒是很像阿瑞斯的性子——不找人打一架就浑身不舒服。”
“难道现在只能到西方去找那枚时空碎片了吗?”奥凯利问道,“玉恭,你就没有感觉到这里有别的时空碎片吗?”
和玉恭摇摇头。
“每个时空段内只存在一枚时空碎片,”玛丽安解释道,“我们之所以每次都能找到时空碎片,只因为碎片间能相互感应。”
“如果你们要去西方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清乾说道。
和玉恭、奥凯利和玛丽安三人相顾一笑,几乎是顷刻间,三人就已经做了决定:
如果不向前走,就会原地踏步。如果只想原地踏步,就永远到达不了终点。
清乾望着眼前已无半点人影的桃林,轻叹一口气。
他飞身跃上一株桃树顶上,脚踏在一片桃叶上,望向远方,伸手从腰后拿出一杆玉笛。
悠悠的笛声从玉笛中传出,仿佛寂寞的低语,仿佛心碎的嗟叹。
“你喜欢她,对吗?”一身黄衣的碧玺仙子忽然出现在他身旁,和他同站在一株桃树顶上。
“是——又怎样?”清乾停止吹奏,答道。他没有看碧玺仙子,而依旧看着眼前远方的虚空——事实上,他什么也没看见。
“你喜欢了她一千多年,为什么不告诉她?”碧玺仙子撇撇嘴道,似乎很不理解清乾的做法,“既然你喜欢她就要告诉她,不然她怎么知道你喜欢她?”
“你喜欢的方式是得到,我喜欢的方式是放手,”清乾忽然浅笑,笑容里竟全是落寂,“她不知道的话,会更幸福。”
他说完,转身飞入苍穹,雪白的衣袂翻飞起舞。
碧玺仙子看着他消失在天边的雪白身影,她挠挠头,忽然觉得她似乎从未看懂过那个男子,那个如出尘雪莲般的仙人:为什么他从来不笑,一笑却笑得一脸落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