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南走,吴岳的心也慢慢放下来。黎国南方依然还是比较平静的,至少北方的战乱,对于南方来说,影响并不大,平民老百姓并不知道现在的情形,故一路上还能看到农人商贾忙忙碌碌。自己的家里,应该没什么变化吧。
一路上,倒也平静。由于有着这支禁卫军,那些地方军并不敢有所阻拦,每到一个地方,那些地方官总会将吃宿的地方准备好,这让本是有些不情愿出京的禁卫军大感满意。既然有如此舒适的事,吴岳自然是乐意的接受了。
吴岳独自在二楼的雅座饮酒,大厅内早已变得极其热闹。虽说这群禁卫军看不起那些地方军,但酒钱是人家出的,也不好说什么。因此这群禁卫军和本地的守军喝的倒也极其热闹,整个酒楼基本上被这一群兵所占领。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谁敢在这吃喝?那酒楼老板对这老是不走的兵们也只能无奈的苦笑了。
“砰!”酒楼的门突然被推开,那些地方军正喝高兴,突然被这推门声打扰到,为了在禁卫军面前表现一番,几个地方军抓起身旁的刀,口中嚷道:“哪个不长眼的打扰爷们……”但话语还没说完,就只听得一声“哼”,整个酒楼的人都是一颤,一股凛冽杀气让整个大厅变得又冷了几分。那几个地方军的话终是没说完。
本是在二楼独自品酒的吴岳一凛:这人一定是久经沙场的将领。出于好奇,他缓缓走到扶栏边,向下望去。
只见得门口走进一群人,领头之人穿着军队的轻甲,一脸冷峻,浑身散发着一种气势,给人一种如临战场的感觉。而他身后的兵也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这家酒楼。虽然只有五十人,但却让原先酒楼里的人有种面临千军万马的感觉,正在喝酒的那些兵们全都脸色大变,不约而同的拔出身边的佩刀,警惕的看着进来的这伙人。杀气!这是只有数经战场的人才会有如此沉厚的杀气!吴岳一脸凝重,刚进来的这伙兵是他见过的杀气最重的,即使是自己在以前的军中都是未曾见到过。他在这伙人的身上,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进来的这群人并没有理会那些禁卫军,而是找了几张空桌子,那领头的将士略一点头,刷的一声,全都坐了下去。这让吴岳的眼皮一跳:这才叫精锐!
真正的精锐部队不是个人能力有多强,而是能不能够做到令行一致。显然,现在的这支队伍就是这样。整个酒楼安静了一会儿,禁卫军全都警惕的看着这支兵,而这只兵却似乎没看见一般,依然安安静静的坐着。
“小二!”那个领头军官喝道。然而那小二早不知躲到哪去了。那掌柜的暗骂几声,恭恭敬敬的走过来,赔笑的问道:“敢问军爷要吃点什么?”
“上一百个馒头,再上几盘菜。”那军官竟只是点了这样的东西,这让那掌柜的愣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跑去催厨房上东西。现在坐着的都是军爷啊,只要莫打起来了就好,这是现在掌柜的最大的愿望了。
整个场面就变得很诡异起来了,虽然同属军人,但其中的差别显而易见。禁卫军纵然看不起地方军,但和刚进来的这伙人相比,又显得弱了不止一筹。但再怎么说,这群禁卫军都是皇城中的人,除了城中的达官贵人外,都是横惯了的,现在又怎么会被这伙军人的气势吓倒。一时之间,整个酒楼就这样静下来了,气氛有些吓人。
“咚咚……”那掌柜的亲自端着一盘馒头上来了,他卑恭地来到那伙刚进来的兵们面前,轻轻地将盘子放下,犹豫一下,又对着那领头的说道:“将军,要不要来点酒,小店免费提供,作为孝敬各位……”
“嗯?行军途中禁酒,你是想让我等犯军法吗?”那领头的眉间一挑,怒斥道。
那掌柜的一惊,连叫不敢,然后颤颤地准备退下去。
这人的话让禁卫军们不爽了起来:自己也算是在行军途中了,这话的意思不正是在说我等吗?
于是,其中一人猛地一拍桌子:“掌柜的,我等早来一步,怎的食物还不上来?”其他的禁卫军也开始起哄:
“娘的,咱们弟兄都来了这久了,为什么酒菜还不上?”
“你们看,连那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穷兵都上了馒头,咱们的牛肉还没上,着不是看不起咱们吗?”
“你看不出来吗?这些家伙肯定是逃兵,不知道饿了多久了,掌柜的再不上馒头,他这店子就要出人命了,而且还是饿死鬼的那种,这对以后的生意不吉利啊!”
“哈哈……”
整个酒楼都是这群禁卫军的笑声,而那正在吃馒头的那伙军人的脸色明显变得很难看,有几个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可见。须知如果一名军人被称作逃兵,那是很大的羞辱,吴岳对这点很清楚,所以他对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很感兴趣,于是他接着关注着下面,并没有下去阻止的意思。
这时候最紧张的莫过于掌柜的,他此时根本不敢上前,唯恐殃及鱼池。但如若真的打起来了,他的毕生心血就会泡汤,甚至还没地方说理去,急得他在旁边团团转。
那个领头的军人缓缓地转过身子,就那样的站了起来,整个酒楼似乎有着一股气势随着他的站立而缓缓地压了下来,连吴岳都感受到了。这是真正的杀气,他刚进来的时候只是无意的流露出来的罢了,与现在特意释放的完全不能比。此时,吴岳真的惊住了:此人的杀气,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的军人,就算是自己以前所在的边疆守军,都没有哪一个的杀气有此人的十分之一!这不知要杀了多少生命才有了如此浓烈的杀气!
整个酒楼再次陷入寂静,这一次这些禁卫军是真的被震住了,在杀气的笼罩下,没有一个人敢再动一下,这伙禁卫军虽然各个武艺不凡,但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身上缺了一种杀伐之气,遇到此时这种情况,竟然无一人能够承受的住。
那人见这些禁卫军如此不堪,不禁大为不屑,冷哼一声,缓缓地坐了下去,整个酒楼的气势又慢慢消失了。一时间,轻喘声又响起了一大片,竟是那些地方军被压迫的无法呼吸,现在气势一消,就止不住的喘了起来。而那些禁卫军也好不了多少,各个都是面色惨白,显然是在抵抗那股气势的时候耗了不少力气。
“啪啪啪啪……”这时候,楼上传来了拍掌的声音,在这时候显得是那么的突兀,那领头的军官也不禁抬起了头,正看见一个白衣公子,倚着护栏拍掌,正是吴岳。
吴岳微微一笑,说道:“请将军上楼一叙。”语罢做了个请的姿势。那领头的军官却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放肆!此乃巡察使大人,你敢如此不敬?”其中一个禁卫军大喝一声,显然是想趁这个机会给他个罪名,以报复下刚才他给自己带来的难堪。
那军官面色微沉,但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并向楼上走去。吴岳见此,率先进入雅间坐了下来。
“请坐!”吴岳用右手微指对面的座位,同时又取了一个杯子摆在了对面。
“在下军令在身,恕不能陪大人喝酒!”那军官只是略向吴岳拱拱手,便站在那不动了。吴岳也不恼,只是取出一壶茶,缓缓地将那个茶杯倒满。
“请喝茶!”吴岳依然是用右手微指,然后定定地看着那军官。
那军官甚是疑惑的看了吴岳一眼,但还是举起茶杯,一口将它喝干了。
“将军必是好酒量,恨不在太平时期,否则定要与将军一醉方休!”吴岳看着那军官笑着道。
那军官一怔,但瞬间就反应过来。豪饮酒的人喝东西总会有个习惯,端碗的时候总会让手臂平放着,然后再一口喝下,而刚才他就是那个动作。这也是吴岳为什么要请他喝茶的原因,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军官是真的不喝酒还是因为军令的原因,而现在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那军官的眼色变得较为恭敬了。在他看来,既然这位大人有如此敏锐的能力,断案想来不会误判的,就这点来说还是值得尊敬的。
吴岳看着那军官道:“在下找将军只是想向将军了解一些情况,并无他意。”
那将军毫不犹豫地答道:“只要无关军事机密,在下均可告知。”
“南方局势如何?”吴岳问出了自己现在较为关心的问题。
“边境以北较为平静。”那军官略一沉吟,回答道。这话让吴岳的心微微松了下来,既然南部局势还未混乱,想来家人应该安好。但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却是吴岳到了南疆才明白过来。
那军官见吴岳似在思考什么,便悄然转身,准备离开。
“敢问将军姓名。”当那军官身体刚跨出雅间时,吴岳出声问道。
“军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