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量十足的玉米海鲜烩饭,把肖茯的肚子塞得鼓鼓的。
见赵荆笙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肖茯想了想,和赵荆笙招呼了声,便离开了。反正呆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忙碌的人群中,单单自己一个人没事尽杵着,她也尴尬,索性先去“风”帮忙,等赵荆笙下班。
夏日的夜风很是舒爽,一丝丝地迎面吹拂,把刚才突然见到曾琪后有些郁闷的心情也悄悄抚平了,肖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脚步也轻快起来。虽然曾琪所在的事务所,换掉了赵荆笙公司合作了好多年的本地事务所,肯定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也许她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但是,赵荆笙并不是一个能轻易动摇的人。不过,看着曾琪在他身边打转,还是挺让人讨厌的。
但是,明月清风,如此美好的夏夜,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坏了好心情。
前头“风”的招牌已经出现在路灯下,古朴的色泽,带着温暖的气息,据说,是木哥朋友的笔迹。据小白推测,那位朋友的名字里该是带个风字,并且是女性。石哥知道的又多些,曾经说过,木哥开这家店,是为了一个承诺,是为了等候。
一家简单又精致的咖啡店,背后也许有一个深情而浪漫的故事?对于这个“风”字的主人,其实肖茯也很好奇。
肖茯正想加快几步,眼角却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猛地停住脚步,仔细看过去,对面街边,一个女人正抱着个大盒子,站在街边,似乎在等人行道指示灯,只是绿灯明明已经亮起,她却仍然静立不动。
肖茯顿了顿,转个方向,快步走过人行道。
“姐姐!”
最近,肖茯和莫韵衡已经非常熟悉了,还几次一起约着逛街吃饭,肖茯索性省去了开头一个“莫”字,直接叫“姐姐”了。
莫韵衡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肖茯,张开嘴,呐呐地说不出话,半响,才说道:“有空吗?陪我去喝酒。”
声音低落,带着浓浓的失意,以前神采飞扬的双眸,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活力。
肖茯从来没见过姐姐这个样子,心里有些焦急和担忧,连忙点点头。
时间还早,路边的店面大部分还营业着。肖茯和莫韵衡找了家附近的日本料理店,坐到包厢里,莫韵衡开口就叫了1瓶度数最高的清酒。
姐姐说要喝酒,原来是真的要喝酒!肖茯有些傻眼,莫韵衡的心情明显很不好,她这是要借酒浇愁了,可是,姐姐的酒量很差的呀!
小巧的青色陶瓷酒壶刚一放到桌上,莫韵衡就直接到配套的青色小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直接灌下去。然后便是“咳咳咳……”,莫韵衡掩着嘴一阵咳嗽。
肖茯脸上探过身子,递过去一杯白开水。
莫韵衡接过水杯,猛灌了几口,才稍稍止住咳嗽,这呛酒的滋味也不好受,她盯着面前的精致的酒器,呆愣了下来。
肖茯心下一紧,姐姐这种颓然的模样,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点的各色菜,陆续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日本料理分量少,肖茯想着莫韵衡该是没有吃过晚饭的,就索性多点了几样。
肖茯探过身,拿起酒壶,往莫韵衡面前的酒杯里倒上清酒,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姐姐,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莫韵衡重重地叹了口气,才抬头看向肖茯,嘴角微微扯了扯,看上去像是苦笑。
“姐姐,是不是工作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肖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莫韵衡刚才抱的大盒子正搁在旁边,里面看样子都是莫韵衡的私人物品。
“我,辞职了。”
莫韵衡端起酒杯,轻轻抿了口,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半年里,我辞职两次了。今年怎么都是些不开心的事情啊。”
莫韵衡的面容有些憔悴,肖茯忍不住有些心疼。
“姐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可以和我讲,说出来,也许比闷在心里要舒服吧。”
莫韵衡看着对面肖茯善意的面容,心里泛起些莫名的熟悉与亲近,就是这种感觉,让她短短一个月里,就和肖茯的关系亲密了许多。她也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就不是一个快熟的人呀。今晚,她很想倾诉,而把她的心事告诉肖茯,她似乎没有任何排斥的感觉。
“你也知道,我呆的是怎么样的公司。”莫韵衡又抿了口酒,慢慢适应这种微呛微辣的感觉了,流淌到肚子里,带着些暖意,似乎有抚平满腹愤慨的力量。
“刚开始去的时候,因为是从凤翔出来的,老板很是捧了我一阵子,我说是凤翔的人才,到他们公司屈就了,以后公司就要靠我了,只要销售情况理想,就升我做经理,聘请我为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他给我描绘了一个美味的大饼。虽然有些不现实,可是毕竟人人都喜欢被重视,我对于公司至少有了一些的认同,那段时候的沮丧,也减轻了许多。
过了几天,我们那组的主管经理,就拿了几间春季新款给我,让我照着设计一个系列,我一看,是Abread公司2011年春季新款,就拒绝了,我不想抄袭,那会让我失去设计师的生命力。后来,经理又提过几次,都被我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而我的设计,公司都以缺乏创意为由,
今天下午,老板亲自来找我,要求我设计公司夏季新款,将作为2011年夏季主打款面市,我心里刚有些雀跃,他便打破了我的美梦。这次他没有直接拿衣服给我,只是说,希望我借鉴Elaimp刚推出的非常畅销的夏季新款,反正公司的衣服也不出口,没有影响的。
我忍了那么久,到今天终于忍不住了。所以一气之下,和老板大吵了一顿,那个混蛋说:‘你以为你抄袭别人作品的事情我不知道吗?!现在还敢装什么矜持谈什么操守!我呸!’然后,我就自己炒鱿鱼了。”
莫韵衡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和失意,甚至有些茫然。
那个神采奕奕的莫韵衡竟然会这么消沉,肖茯心疼得一塌糊涂。
“姐姐……”肖茯呐呐不成语,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怎么安慰她。抄袭?这又是怎么回事?姐姐怎么可能抄袭别人!
一杯清酒下肚,莫韵衡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一股热流直冲向眼眶。
“肖茯,你知道我是怎么离开凤翔的吗?”
肖茯摇摇头,更加全神贯注,姐姐突然离开凤翔,让她异常疑惑。
“我离开凤翔后,就没有和别人提起过。爸妈因为晓韵的事情,正伤心,我更不敢让他们知道了,就是现在,他们也还以为我仍旧在凤翔上班。”
莫韵衡讲完自己不得不离开凤翔的遭遇后,已经泪流满面了,只是撑着脑袋,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肖茯的心里仿佛有熊熊火焰在燃烧,她紧紧握着双手,那股愤怒,几乎要让她爆炸了。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姐姐?!伤害姐姐的竟然是周晗青!
周晗青和姐姐是高中同桌,一起考上同一个专业,虽然在不同的城市上大学,感情却非常好,因为父母工作忙,周晗青高中时经常在莫家吃饭,有时候索性睡在莫家。
毕业后,姐姐和周晗青一起考入了凤翔公司,那个时候,莫晓韵和她们一起庆祝,周晗青和姐姐握着手,互相鼓劲加油。
谁曾想,不过几年,就物是人非了!
原来,上次肖茯在咖啡店里看到的那个男人叫文自贤,是姐姐和周晗青的高中同学,从姐姐进入凤翔后,就似有似无地在追求她。
这个人,这件事,以前肖茯也有印象。只是因为姐姐对他并没有多少感觉,所以一直没有接受。
因为年初晓韵出事,想到父母总是操心她们两姐妹的婚事,晓韵不在了,莫韵衡不想再让父母担忧,便找到吴自贤,希望能和他尝试交往一段时间,如果发展好,就正式定下来。
而这件事情,莫韵衡只告诉过周晗青。
后来,莫韵衡在部门经理的推荐下,角逐经理职位,文自贤也是候选人之一。两个人也算旗鼓相当,便约定共同竞争。
公司决定在内部举行设计比赛,角逐几个经理、主管岗位的十几个候选人一起参加。作为竞聘的比赛项目之一,大家都很重视。
结果,比赛那天,莫韵衡拿出来的设计图,被发现是抄袭自周晗青的。当时周晗青只是哭着说了句:“韵衡,你怎么会用这张图?如果你想用,你可以提前和我说呀,我肯定会帮你的,为什么不告诉我?经理的岗位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原来,这张设计图,周晗青几天前已经报上去了,比赛时已经进入成品流水线了,公司好几个主管经理都经手过那张设计图。因为莫韵衡和周晗青并不在同一个小组,加上那段时间,她一门心思都在竞聘上,根本没注意周晗青的作品。
更重要的是,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她们俩非常亲密。平时莫韵衡设计时,根本没想过避着周晗青,而周晗青,也是如此。
虽然,平时周晗青的设计水平比不上莫韵衡,但是,也不能说周晗青的设计没有闪光点,只是出彩的作品比较少而已。
莫韵衡平时为人更严肃些,远不如周晗青的长袖善舞。而周晗青并不是候选人,两个人根本没有利益冲突,所有人的都看到了周晗青痛心疾首的哭泣,没人怀疑其实事实正好相反。
那个时候,莫韵衡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她愤怒又难堪,指着周晗青竟然说不出话了。而愤怒过后,是深深的悲哀。
莫韵衡的经理虽然有些怀疑,但是公司高层最后还是有了决定。莫韵衡也没有让经理难做,自动请辞了。带着背叛和失利,暗淡地离开了凤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