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优雅至此的男人嘴里说出金钱这种至俗的东西还真是怪异。但如依的注意力不在这里,而在“破晓”两个字上。
即使她是初来咋到,这两个字她还是听过的,前一天在路上散步,就有关于它的传闻。
当时一个小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他母亲百哄无效的情况下,冒出一句话来:“你哭成这样要是被破晓看到了,等你功成名就后爆出来,你会被人笑话的。”
那小孩立刻止住了哭声。
由此,如依得出两个结论:一是破晓收集信息能力十分强大,几乎是无处无在;二是破晓很喜欢揭人秘密,尤其是成功人士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春晓城是破晓的地盘?
早知如此,打死她也不要进来。
想了想,她咬着牙道:“如果没钱呢?”
云慕为难道:“没办法,只能把你的资料卖给你的敌人。”
如依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很绝,卖给敌人不但可以赚钱,而且想要这个资料的敌人可以帮他报仇,破晓不花一分钱便能借刀杀人,太狠了。
为了断绝他的念想,如依眼一闭,心一横于是,“嘶”的一声,将手中的纸撕得稀巴烂,理直气壮道:“不过是废纸一堆,你怎么卖?”
在场的人莫不变了脸色。若是如依是不知道破晓,这样胆大妄为倒是情有可原。现在知道了,竟还是这副大义凌然的样子,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云慕不怒反笑:“你的资料我记得清清楚楚。”
如依于是也笑了:“你看过,我看过,说不定在场的人都看过,这算啥绝密资料?您这不是坑我么?”
云慕用手抚着额角,向她露出一个优雅又悠然的笑容:“你知道得太迟了。看在这份资料的份上,只能再增加你二十年。”
那就是四十年!
如依心里暗道,我若想走,你还能留得住我?但她表面不动声色:“没问题,只要你把答案告诉我。”
云慕左看看窗,右看看门,把食指飞放在唇边,神秘兮兮地“嘘”的一声,朝她招招手。如依以为他要泄露,大喜地奔过去。
云慕抓住机会,双手如闪电般扣在她的脖子上,带着淡淡的威胁道:“这个答案不属于资料内容,如果你要看,等你还够四十年,本公子再告诉你也不迟。”
如依只想朝他竖起中指,尼玛的有这样坑爹的吗?但觉得颈部他的掌心处传来温热,当中含有坚定,她知道差不多到底线了,不敢再往下试探,生怕一不小心脖子就会离身。
于是立字为证。
看着那张契约书末端自己红色的指印,她想哭也哭不出来。估计天底下最郁闷的就是她了,被逼着卖身还得帮人家数钱。
于是,她再问:“如果半途出逃,会有什么后果?”
无忧代为回答道:“从来没有人会逃走。”
如依以为她是开玩笑,不屑地“切”了一声,又问:“如果不小心挂掉了呢?”
云慕瞅了她一眼,一脸困倦:“拖出来鞭尸一百。”
说完,飘然出门。
如依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捶胸顿足。
无忧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在她旁边蹲下来,谆谆教训道:“我说小依依,你今晚最好小心点。因你偷了玉佩,无恨被云慕公子逼着扮小白脸,要知道,无恨生平最恨小白脸。今天你又耍了他一顿,他要是找你报仇雪恨,我可不管哦。”
这也关她的事?如依蓦地觉得压力好大。更让她压力山大的是,无忧又道:“更麻烦的是,银主因拦截你而放弃大批美人,心情不好,今天克扣了哥哥们的所有饷银,导致他们集体罢工。”
如依想了半天,终于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无忧哈哈笑道:“我开心啊,我开心终于有人把那玉佩给砸了。你知不知道?全城的人都想这么干好久了!”
这……如依摸了一把汗,默默无语。
·
春晓城的办事效率极高,三天之后,如依的设计室正式成立,长两丈宽一丈,位于二层,装潢如同贵族的书房。
如依差点以为自己踏错了地方。不过,这很符合她的审美,于是她连笔都不拿,空着双手奔进去,还兴奋地翻了几个跟斗。
可是,春晓城的人对“裁缝”并不热衷。
整整三日,设计室门可罗雀,偶尔有人经过,也只是探头一笑,道一声:她就是砸了公子玉佩的人?!
无奈之下,她搬了个青花瓷摆在门口,在花瓶里插满花,把自己的身形遮住,这下,连探头看的人也没了。她在在屋里闲着,只能画图度日,令她郁闷的是,这个时代的衣服款式十分复杂,她连构造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画图稿。
穿之前,她很少画设计稿,好多时候都是她男朋友画好了,她拿来看,顺便提一些修改意见。这导致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设计师的错觉,实际上,她还没学会打地基。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三思之下,她搬了张凳子坐在走廊前,守株待兔。不时有人从对面的天桥经过,掩映在紫藤花瀑布当中,衣带飘飘,别是一番滋味。
看则美已,可画却是不容易,除了距离这个问题之外,时间也成为一个很大的阻碍因素。
她郁闷的把笔一丢,她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去静晓堂。静晓堂是她刚来那天所进的殿堂,不管是哪个时间,那里都有美男侍者可观瞻。
去到之时正值午后,阳光慵懒,堂内娴静,乐声悠然,堂前有个梨木搭建的台子,四周摆放着各色鲜花,一个雪白的身影的掩映在台前的鲜花当中,青丝微垂,整个人明丽耀眼如出水清莲,修长的手指娴熟地拨弄着琴弦,令人一看难相忘。
零零散散地坐在周围品茶的女客各个像猫见了老鼠,
天时地利人和,就他了!如依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生怕错过这一幕,急忙挑一张视线最佳角度最好的桌子坐下来,铺开卷轴画图。
笔刷刷刷地在纸上移动,她完全沉溺在图稿当中,不时抬头看向一眼,而那抚琴之人也十分合作,极少变换姿势,俨然像一个职业模特。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画好初稿,略略修改一下,搞定。她看着图,满意地点点头,顺手端起桌上免费赠送的茶水,大喝一口。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蓦地逼近,带来强烈的存在感,她诧异地抬起头,不知何时,那台上的抚琴的人竟已到了她面前。
这是一张相当有魅力的脸,有着恣意张扬的气质,两只眼睛充满朝气与自信,会不由自主地吸引人的目光。她仰头看着他,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莫非云慕公子是断袖?否则怎会招来这么多美男?
美男微微一笑,伸出修长的手拿起了她的卷轴。
反正画的是他,如依也不介意让他看,遂趁机推销自己:“这个衣裳很适合你哦,要不要考虑我帮你做?”
美男眼里露出一丝诧异,把图稿上上下下仔细扫再看一遍,不甚肯定道:“这就是我?”
如依以为他很满意,笑眯眯地点头。
谁知,他一下子沉了脸色:“寥寥几笔,你把我画得也太简单了些。”
如依急忙解释道:“我画的主要是衣服,人物只是——”话到一半,便知道自己说错了,急忙住嘴。
美男叹息地摇摇头:“你这人品质不行,没有人的灵魂,衣服怎么会好看呢?”说完,他双手一扯,“嘶”的一声,如依大吃一惊,跳起来去抢,但美男高她一个头,他将手抬高,撕一下,对折,再撕一下。一幅好好的卷轴便被他毁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