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无恨抓到把柄,如依清早爬起来,上静晓的五层,准备当清洁工,日将出未出,晨云翻滚,边缘露出金色的光芒,震撼心灵。
衣服要是能做到这个效果,那该多好呀!她灵感乍现,蹬蹬蹬跑回设计室取了工具,又爬上最顶处,一面观摩,一面临摹,完全忘了扫地的事儿。
差不多到巳时,旭日高升,没了想要的景象,她一脸苦逼地拿着作品回设计室,打算第二天日出再去寻找灵感,适逢无忧从房里出来,见她神情悲戚,不禁奇道:“你去哪儿了?无恨在找你呢。”
如依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大事,于是找了个借口道:“我刚才在静晓打扫。”
无忧“扑哧”一声笑了,“小依依,静晓的打扫时间是晌午到申时止。这时候女客未起身,你怎么扫?”
如依一愣,不禁红了脸,倒不是因为知道静晓是勾栏之地,而是自己说谎的本事太拙劣,也不事先坐好调查,真是丢到了姥姥家。
无忧拍拍她的肩膀,打了一声口哨。哨声过后,无恨如大鸟般从天上降下来。大白天的,如鬼魅一般。
如依揉揉额头,认命地去扫地。
自然是从花园开始。
如依这才意识到花草繁多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从打扫方面来说是这样。前一天才清洁过,过了一夜,树叶花瓣又落了满地。
她慢慢悠悠地扫着地,心里还在想着自己那画不出感觉的作品,下意识地,把扫帚当成了炭笔,在地上左扫一下右扫一下有些地方被她清得一尘不染,有些地方树叶满堆,她却偏偏视而不见。无恨距离她五步远站着,既不帮忙,也不说话,如木头般,面无表情。
待扫完花径,无恨淡淡道:“你回头看看。”
如依回头看了一眼,她只是看一眼,再看看无恨,便跑地回到初始的位置重新扫,这下她像发狠般,青石板的道路本没有很多尘,可不知怎的,却被她扫出灰尘满天的效果来,全扑在无恨的脸上,实在是高。
夜幕降临之时,她清扫的还不到花园的三分之一。
无恨斜眼看了看她,如鬼魅般掠走,给云慕公子报告去了。
如依狠狠瞪着他的背影,郁愤难平地把扫帚一扔,坐在地上呼气。不管怎么郁愤难平,总也要有资本的,她有什么资本呢?想了想,还是觉得吃饭重要,于是跑到临江仙去大吃,虽然没钱,总能记银多多的帐不是……
不知为何,吃到一半,却觉得手臂巨疼,筷子握不稳,竟跌在饭桌上。如依吃惊握住自己的手臂,连饭也不吃了,快步跑到城中大夫处。去到时,两臂疼得连抬起的力气也没了。
她心中暗暗惊疑,莫非又有人试探临江仙把毒投在她的菜里了?莫非是老鼠药?她顿时冷汗淋漓。
可她不曾想到,答案不是投毒,也没有老鼠药,而是扫地。
一个从来没弯过腰的人,要是哪天连续弯上十次八次,腰身就会像散架一般疼痛;她这个扫地的动作,就等于左右来回摇摆上千次,能不疼么?
疼不可怕,可怕的是疼,却无药可治。
这一夜,如依在床上翻过来,又翻过去,把满床锦被都踢到床底下,也没有感觉舒服一些,因为疼。连无恨后来带来那句,扫地一个月改为扫地半年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不管横放竖放左放又放,那双臂都是那么痛,不是锐痛,而是钝痛,痛得她半夜从床上翻起来,垂着双手走到外面看月亮。
既然痛,就干脆痛到底,协调一下四肢,说不定就不痛了。
她走到草地上,弯弯腰,举举手,随便甩出几个爵士的动作,爵士的动作很帅气很有力,身形施展,干净利落,无奈这小身板玩起来似没吃饭一般。
算了,凑合凑合。
她一面哼着歌儿,一面甩头、挥手、耸肩、扭腰、提臀……身子虚弱了些,却很柔软,不管怎么弯都怎么折都是稀松平常。
不知是转移了注意力,还是其他四肢协调的缘故,手臂似乎不那么痛了。她练了一会儿觉得浑身疲惫,干脆躺在草地上发呆。
月明星稀,在她头顶上方闪耀着光芒。平日所视在月色的笼罩下,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色,清冷朦胧。
夜晚多美好啊,她轻叹一声,如果手臂不痛,就完美了。
忽而,一张脸在她面前放大,她吓了一跳,急忙翻身坐起。
是云慕。
他一身修长玉衣,目光悠悠,“在做些什么呢?练神功?”可怎么看也不像,她一会儿扭腰扭手扭臀部,有这样的神功?
如依满怀困倦,可碍于他在场,她又不好躺着,“来慰劳呢还是来挖苦?”
云慕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在她身旁坐下来,揉着额头道:“公子又要失眠了。”这话说得很含蓄,又代表曾经失眠过,要代表还没失眠但即将会。两个字结合在一起,表明他曾经也有不失眠的时候,而且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眠。
如依瞟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既能了解问题就能解决问题。”
云慕懒洋洋出声:“有时候,不是知道了就能解决的,就好像你的手臂,你知道它痛,可是你能让它不痛么?”
她故作不在意地甩甩手:“跳跳舞就搞定。我看你纯粹是太闲了,整天吃喝等死。你要是去扫一天地,肯定一沾床就能睡着。”
云慕凑近道:“你刚才练的那神功?”
如依点点头,站起来,伸手去拉他:“你要不要来试试?”
云慕倏地一缩手,如依手一顿,他可能明白了些什么,又把手伸出来,“怎么试?”
如依又活跃起来,笑眯眯道:“这个容易,你跟着我的脚步,动作相同方向相反。”她把手搭在云慕的肩上,右脚上前一步。云慕是个一点即透的人,立刻后退一步。如依尽量放慢脚步,他大部分都能跟得上。
两人靠得很近,云慕公子身上有股淡淡的兰香,清透得能飘入心底。
如依一面跳一面想,他与银多多两人乍看去,气质相似,然而底子里,却是大大的不一样。有同有异,搭配相宜,难怪能把破晓发扬壮大。她心思乱转,一时没留意云慕的动作,自己习惯性地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圈圈,孰料,一转过来,便撞进了云慕的怀中。他的胸膛坚实有力,她没控制住,踉跄退了两步,坐倒在地上。
云慕错愕了一瞬。
她捂着通红的鼻子,抬起头,仰视着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指着他骂道:“谁叫你转的?”
云慕满脸无辜:“不是说方向相反动作相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