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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君臣

在咸阳宫的深宫之中,此时秦王的面容终于不再那么的沉重和忧虑。尽管前线的消息依然渺茫,甚至,他早已经得到消息,此时的秦楚边界竟然没有发生大的战争。六十万的军队,倒像是在楚国的边界修养一般。

要知道,六十万的军队,那可是大秦几乎大半的军力,而且,这六十万也是大秦最精锐的军队。可是,此时,这六十万军队发挥的作用倒像是在前线专门为了消耗粮食一般。而前线的王翦,似乎要将这种消耗持续下去。

作为秦的君主,秦王自然知道,六十万军队每天消耗的粮食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且,这个消耗可不仅仅来自军队,在运粮的路途上,消耗同样的惊人,而巴蜀和汉中的粮草运到楚国边界,中间的道路坎坷难行,千山万水,多少农夫和护卫的军队要为运粮竭尽心力,而多少的粮食要为了这些人消耗。

但是,尽管这样,秦王似乎也不再着急,每一天他都会站在那副六国地图的前面,盯着楚国的边界,注视良久,甚至有时候饭菜在那里放的凉了,他都没有发觉,有时候,身边的宫女要将这些饭菜换上几次。而更多的时候,秦王整日整日的不吃任何的东西,甚至有时候,侍寝的丫鬟发现,在深夜里面,王的眼睛还注视着那里,竟然在夜深人静的时间,他依然看着地图上的楚国。似乎,那一刻,他的目光穿越了千重山峦,看到了秦楚的前线。

已经有人在背地里说王翦的不是,甚至,在朝堂上,也有人当面指责王翦在前线毫无寸进,只是每天的练兵修整,没有对对面的楚军采取任何的攻势。甚至有人背地里传言,王翦私通楚军,想要反出大秦。

朝堂上每日的争吵越来越烈,王翦在那一刻,似乎已经是千夫所指,但是,在朝堂最上面的秦王从来不阻止这些大臣的言语,却也从不对王翦的所作所为发出任何的只言片语。他所关心的只是粮草的运送和大秦的其它事情。

秦王在这件事情上的沉默让这一片对王翦的讨伐声迅速的偃旗息鼓。秦王的意思已经非常的明显,让这些对王翦指责的人闭嘴。至于这些人是不是闭嘴或者他们依然会说下去的后果,恐怕只有这些人尝试以后才会知道。大臣们还是理智的,在大秦的朝堂混久了,这些大臣自然知道王的脾性。没有谁会嫌自己的脑袋长的结实了。

秦王不对王翦的所作所为发表任何的意见,大臣们虽然不敢在朝堂上去说,但是私下里的传言已经像是潮水一般的泛滥,甚至,连咸阳的百姓都渐渐变的急躁起来。

终于,在一天早晨,卫戍将军将十一个人拉到咸阳城外,在众多的百姓围观之下,十一个头颅抛向空中,喷涌的鲜血迅速在场地里蔓延,浓重甜腻的血腥气息弥漫全场。

此时,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王的态度,知道在王翦这件事情上,他们绝对不可以再有所越度了。那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冷汗直冒,又有多少人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湿,那不是因为天热,而是因为王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的强硬态度。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咸阳道路上的树荫已经可以遮挡路面了,透过浓重的树荫,走在路上的人依然可以感觉到太阳的火热。街道上,商人在有气无力的叫卖,凡是可以不用外出的时候,人们更愿意待在家中。盛夏已经步步紧逼,掐指算来,王翦领兵出战,到此时已经快一年了。可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到此时依然没有任何战争要胜利的消息。而在最前线,似乎也没有战争即将到来的迹象。

这一场静默的战争似乎要一直持续下去。六十万的秦军陈兵边境,六十万军队需要的粮草每时每刻都在道路上运输,无数的农夫和护卫的军队在烈日下奔波,每一分钟,都有押送的人死去,白骨埋进荒草,在运粮的道路上蔓延,而新的尸体随意的扔在路旁,等着时间的腐烂。

秦王依然只是站在地图的前面,偶尔,扶苏会偷偷的来到他的大殿里面,殿里的侍卫和宫女好几次看到扶苏站在门口,偷偷的向里面窥看,而有一次,他站在秦王的身后,眼睛也看着那张地图。只是,那一次秦王的注意力全在地图之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儿子。

直到扶苏过来拉他的衣角,他才发现,而扶苏拉他的方向,正是饭菜摆放的地方。那一刻,秦王才发现,饭菜都已经微凉。

他将儿子抱在怀里,从桌子上抓了肉喂进儿子的嘴里。那一刻,他看到扶苏的小手正握着他的剑柄,儿子的手是那么的稚嫩,是那么的小,可是那一刻,连他也感觉到,儿子握着剑柄的手已经用上了力气。

秦王一下子将宝剑抽出剑鞘,噌然的剑鸣一下在大殿里回响起来。他将剑放在扶苏的身前,那双稚嫩的孩子的手竟然轻轻拂过剑刃。秦王大笑起来。一把将儿子抱的更紧。

“扶苏,等你长大,你一定会是我大秦几百年间最出色的君主。你是我的儿子,以后,等你长大一些,我会亲自将这把剑交到你的手上。”也不管扶苏能不能听懂,秦王对着怀里的儿子说着,他的手握着剑柄,将宝剑重新归鞘。那一刻,扶苏看着重归剑鞘的冷锋,眼睛里竟然有些不舍。

“只可惜秦国的事务太多了,父王要照管整个国家,没有时间教你练剑。不过,父王会给你找最好的老师,等王翦凯旋而归,让蒙武教你练剑。可惜了,王翦老了,这次,他攻破楚国回来,就会告老走了。要不然,他会是你最好的师傅。”秦王说道这里的时候,向着身周看了一下,周围的侍卫宫女已经明白王的意思,纷纷走了出去,大殿里面,就剩下秦王和他的儿子。

“扶苏,你知道为何我从不过问王翦在前线的所作所为吗?”秦王停了一下,将自己的儿子放下,让他站在自己的面前。

“将在外,尤其那些大将。国君就不能对他们有所猜忌。要是国君和带兵的将领之间都互相猜忌了,这场战争还怎么打。我敢让王翦带兵,我就对他有绝对的信心。我知道,他不会让我失望的。以后,等你长大,你就明白...”秦王说到这里,才猛然惊醒,面前的扶苏才不到一岁,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却没发现,在那一刻,扶苏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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