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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出游(二)

可惜,天不遂人愿。

寄姐儿刚拉着二姐儿退出人群,就被几个家奴拦住去路。

“小姑娘,想跑哇?那可不行。得罪了我们公子爷,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跑得掉的!”一个二十来岁、流里流气的小厮一边用木棒轻敲着手板,一边嘎嘎嘎的坏笑。

二姐儿好强,这会儿还死硬着脖子顶嘴:“谁想跑了!”

苏澄只觉得脑仁疼得一抽一抽的。

寄姐儿将二姐儿往后带了一把,自己往前一步挡住了她。

“这位小哥是不是搞错了呀?我们不过路过这里看到有人争执多耽搁了些时间罢了,哪里得罪过人?且不知你说的公子爷又是哪位?”寄姐儿强自镇定。

“少跟爷们扯幌子,没得罪我家公子,你跑什么!”一个三十多岁的莽汉强势的晃了晃手中的木棒。

“就是!我家公子爷没开口,你就敢跑,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旁边的一个细竹竿扯着尖细的嗓门,不时讨好的望望为首那个流氓气息十足的小厮。

苏澄担心的扯了扯寄姐儿的衣袖,示意她到他身后去。

寄姐儿心下感激,却没有退缩。她对旁观的众人圈圈拱了拱手:“诸位,刚才的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虽我家妹妹年幼无知惹下祸事,我兄长也已郑重赔了不是。现这些家奴仗着人多势众欲对我兄妹行凶,还请诸位父老乡亲评评理、伸伸手,我兄妹感怀肺腑,日后必当厚报!”

苏澄也跟着圈圈作揖,把道义、感恩、许诺的话说了一遍。

那边几个恶奴已经挥舞着棍棒要冲过来。

寄姐儿把二姐儿朝人群里一推,自己的手在袖子中握得死紧。

离十来步远的时候,为首那个伸手一拦,把口中嚼得稀烂的麦芽糖“呸”的一声吐得老远,凶神恶煞的扫视一圈:“哎呀,还叫起帮手来啦!也不看看江凌是谁的地盘,柳家的闲事你们也敢管,活腻了是吧!”

人群中激荡的义助声越来越小,苏澄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当看到明安、喜福、喜宝都在近旁,二姐儿却不知所踪的时候,他顿时慌乱起来:“二姑娘呢?”既怕她留在这里会吃亏挨打又怕她自己到处乱窜会被拐子拐走。

“少爷,……”明安凑近嘀咕了两句,苏澄抬起头时明显放松了些,神色有几分古怪。

寄姐儿怕那些人发现,连忙站出来转移视线:“你们这群恶奴!狗仗人势!”

那群人气势汹汹就要上前,寄姐儿却爆呵一声:“站住!”

她声音冷清,中气十足,一时那几个恶奴都有些惴惴不安的望向领头那人。

“柳家是什么人家我还真是不知,也压根不想知道,但是安亲王府想必各位都听说过吧!”寄姐儿冷着脸,神情肃穆的扫视过人群:“我乃安亲王嫡亲曾孙女。”

一语刚落,人群就像炸了锅一样。

“安亲王,就是那个和圣祖皇帝同袍结义的安亲王!”

“那个号称‘杀神’的安亲王爷?”

“安亲王和柳家那不是一个档次的啊。”

“就是,安亲王家的嫡曾孙女都敢惹,我看……”

一时间又有不少“有识之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苏澄一愣,不知道寄姐儿为什么突然报出安亲王府的名号,要知当年辅国公和安亲王分府别居的事可是天下皆知的,要不然也不会同时有辅国公府和安亲王府了,他侧过身诧异的看她一眼。

哪知,“哈哈哈……”那边的恶奴爆笑出声,尤其为首那个发疯一般笑得肆无忌惮:“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安亲王府!”他一边笑一边揉肚子,似乎寄姐儿真的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些人竟敢如此轻蔑寄姐儿,澄哥儿心下愤恨,但如今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他只好安抚的看了寄姐儿一眼,却见寄姐儿丝毫没有被言语侮辱的气愤,只两眼有些迷惑的看着那群恶奴。

“安亲王爷的嫡曾孙女?看你这小姑娘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说起谎来连眼都不眨一下,啧啧,还真是越漂亮的妞越会说谎啊!”那尖细的嗓子又跳出来了:“你要是安亲王爷的嫡曾孙女,那我们公子的表妹是什么?”

“别跟她废话,明白些告诉她,柳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为首那小厮得意地一努嘴,那细竹竿就巴结的笑着走到前排:“你们给我听好了!”他清了清嗓子,自得地细数起来:“柳家是安亲王夫人柳氏的娘家,我们公子的曾祖母和安亲王夫人是嫡嫡亲的姐妹,我们公子的表妹,那才是正正经经的安亲王曾孙女,也是我们公子自幼定下的未婚妻!”

又尖又利的声音让寄姐儿耳膜生生作疼,却也掩不住她心里蓦然腾起来的怒气。

“安亲王夫人?”寄姐儿压低声音,以无比悲痛的声音质问道:“安亲王的夫人不是辅国公嘛!什么时候改成姓柳的啦?一个下贱的伺婢既然也有胆量敢自称安亲王夫人?不知道、‘妾乃贱流’、‘妾通买卖’吗?”

她不待人回答又继续说道:“何况那柳氏连妾都算不上,说起她来,我还怕污了我的嘴!辅国公身为国之名臣,你们这群无知小儿竟敢以一个卑微的伺婢与之相提并论,这等罪孽满门抄斩还算好的,就算诛九族也不为过!”寄姐儿一扫刚才的弱势,振振有词。此时的她满怀义愤,为她自己,也为那个事业曾像烟花一般绚烂,最后却因爱情寂寥死去的曾祖母。

“我曾祖母,三岁作诗,五岁读史,随后以神童的天资闻名于天下,又与太祖皇帝、安亲王结义于交困之时,帮扶于危难之际,在万难之时不离不弃,相濡以沫,拳拳忠心日月可昭,岂是柳氏那等低贱之躯可以比拟的!”一番话说得众人点头称是,那群恶奴心生退缩之意,却又不敢违令,只巴巴的那为首之人的神色。

其实为首那人心中也是惊异不定,看那女孩子义愤填膺的神色,应是辅国公一脉不假,但是自家主上明面上虽不敢与辅国公为敌,心里却当之为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事他是知道的。现在该怎么办,他也拿不准主意:一面不敢有违公子之意,另一面,这女孩身份贵重,自己要是动了她,别说是自己,只怕是柳家都死无葬身之地,辅国公府再败落,对付起柳家这样的顶多是多费点力气罢了,再说,安亲王大概也不会轻饶,毕竟辅国公一脉那才是名正言顺的嫡系。他这么想着,不自觉地就露了怯意。

那边苏澄和明安、喜福、喜宝都喜不自禁,一场棍棒消溺于无形,大家都不由有几分庆幸。

只寄姐儿还皱着眉沉思,她其实因为身份尴尬——说是辅国公嫡曾孙女,但人家从没亲近过她,又因辅国公府如今无人支撑,怕给辅国公府惹上麻烦,这才扯了安亲王这面大旗,可哪里知道事情竟然这么巧,对方竟然是苏家老祖宗曾无比蔑视着提过的“柳氏”的亲戚,寄姐儿暗叹:真是无巧不成书!

在苏家老祖宗的描述里,柳氏是一个“卑鄙无耻、装腔作势”的下贱货色,因此寄姐儿对柳氏的认识就等同于现代人眼中的“小三”、“狐狸精”。

她在为曾祖母——辅国公这位穿越前辈感觉无限惋惜的同时,从她自己内心来说,就算小三再可怜无辜她也无法接纳。须知她的灵魂来自文明的二十一世纪,尽管是婴儿穿,但这些年来她还是无法习惯古代这种“以男性为中心的妻妾婢妓尼和谐运作”的婚姻制度。

我不喜欢人家,人家肯定更不喜欢我,只怕是恨不得辅国公一脉死绝的心思都有吧,寄姐儿冷冷的想。

“公子来了!”有人高声呼喝。

寄姐儿一惊,现在哪里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此时还是危机四伏呢!

抬头就见那奶油小生众“星”拱“月”般阴冷着脸走了过来。

“这么点小事交给你,半天都没做好,你说我要你这条狗有何用!”奶油小生不耐的斥责,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

“公子,不是小人不尽力,实在是……”那小厮点头哈腰的跟上,凑过去想耳语,却被那柳公子一脚踹在腿胫骨上,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那尖细嗓子的细竹竿见机地占据了奶油小生身边的位置,他眼中精光一闪,挨着被踹的危险死命凑过去简明扼要的低语道:“公子,那丫头是辅国公一脉的嫡女。”

奶油小生就停下来瞥了他一眼,“*他娘的,老子今天受气受够了!”抬起腿一脚恨恨地踹过去,只把那细竹竿踹翻在地,捂着腹部哀哀叫唤。

一帮恶奴都恨不能有多远走多远,生怕这小爷自个儿不顺气,会拿自己当出气桶。

一直贴身跟在奶油小生身后的小厮不屑的扫众人一眼,心想今天连着踢到两块铁板,这位小爷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干休的,不如……

他目光闪烁,心中暗自酝酿一番,蹑手蹑脚走到奶油小生旁边,突然露出个邪恶的笑来:“公子,辅国公府皆是女子,又是那等贵人,怎么可能和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跑的这儿来?”翘着莲花指媚笑着指了指苏澄。

奶油小生一拍额头:“没错,老子怎么没想到!”伸出手在那小厮脸上抹了一把:“还是你聪明、贴心!恩,听说你有个妹妹,你等着,回去了小爷定然好好犒赏你,嘿嘿嘿……”笑声透着猥亵之意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那小厮啪地一声双膝着地:“她还小,请爷饶过她,她才只五岁呀!”,他一边求饶一边“砰砰”的磕头,心脏“突”地抽搐了一下——那人,那人喜欢的不正好是五到十岁的幼童嘛!抬眼就见那人饿狼般的眼眸,他瞬间面如死灰,两股颤颤,一下子软倒在地上,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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