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一夜无眠。离落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飘过苏潇那一张魅惑的脸,那妖媚的胎记似乎活了过来,随着苏潇淡然一笑,那花瓣纷纷伸展,整朵花炫目的旋转起来。离落翻了个身,她倒不是害怕那张妖似鬼魅的脸,而是感觉那张脸之下,那悠悠琴声里,有太多的情绪她看不懂猜不透了。
一夜没睡,精神自然好不到哪去,还好离落一贯以面纱示人,倒是没有人发觉她的异样,一路昏睡到了下午,车队停下安灶做饭时才醒来。自然有婢女送来做好的吃食,离落也照例吃了几口。因为她身份尊贵,这十几日以来吃的都是肉食,而离落胃肠不好,平日一贯吃些清淡的食物。她本就少食,这几日吃的更是少得可怜。不过十几日,整个人倒是瘦下了一大圈。
呼出一口尚带血腥味的浊气,离落挑开车帘,便有温暖的阳光打在脸上,到底是四月的天气,此处又靠近山林,清风拂面,端的是惬意无比。
离落所坐的马车外不远处,带着半面白银面具的苏潇看着婢女手上端的吃食,眉头微皱,忽然问道:“梨姬每日吃的都是这么多吗?”
那婢女不愧是赫轩王特意选出服侍离落的人,此时倒也不惊慌,略一思索便说:“回苏公子的话,送去的饭大多都是差不多照原样送回来的。”
想起那平日里少言寡语的白衣女子,想起昨夜那个默然月下的知音之人,苏潇心中一阵懊悔。他看着盘子中的肉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展颜一笑,露在面具外那半张玉面赫然染上几丝迷人心魄的神采。
“以后送至梨姬的吃食之中要有几样时鲜的蔬菜。”
那婢女微红着脸,低眉敛笑躬身说:“诺。”
吃过午饭,车队又行,离落想到昨日婢女所提的嘉峪谷,心中隐然有了几分期待,便嘱咐下去若是到了嘉峪谷一定要提醒她,又昏昏睡去。这几日,身子是越发不好了。
“梨姬,嘉峪谷到了。”依然是那清脆的声音,说话间已然带上了赫国的语音,尾音微微上扬,显得更为娇俏。
列国志里是这么描写嘉峪谷的:“祁连山自邺城、昌平城间断,乃嘉峪谷也。其断也,如天人之刃劈,乃天地之大造化。其间宽一里余,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此乃天下奇险也。”
当离落压下面纱向外望去时,不由低呼一声,本以为那列国志所说定是夸张,但亲眼所见方知天下奇险四字所言不虚。
山谷两侧耸立着高峰,其上树木葱茏,一片绿意盎然,其间有不知名的野花,或红或粉,或黄或白,开得茂盛。离落向天空看去,高峰直指入天,空中只有几朵白云飘过,当真是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谷中不过一里宽,辟了一条路,来往车队行人不少,多是商旅。这嘉峪谷属于两国边界,而赫启两国的边界多山,交通不便,是以在两国之间做生意的游商大多都取道嘉峪谷,边城邺城、昌平城因此商贸发达。平日里两国均不派兵镇守嘉峪谷,这里自然也是一派和平繁荣的景象。
离落满足的收回脑袋,她幼时行乞,后来又是长于公主府,平日里难得出府,更别说是游山玩水了,此时见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心中惊叹无比。
骑在马上的苏潇看着车队里最华丽的马车车窗探出的一颗小脑袋,心突然间变得很温暖,顺着她的视线抬头,只见得满目璀璨。
车又行了一会,离落提气问道:“我们已经到了赫国吗?”
只听到坐在马车前的婢女回答说:“是的,如今我们已经到了赫国,大概晚上就会到昌平城了。”
已经到了赫国吗?离落心中忽然泛起一丝酸楚,自己终究还是离开了启国。启都城西的贫民区,启都华美的公主府,都已经离她远去,如今她是被送往赫国的礼物,赫轩王千金易来的美姬。
车队到昌平城时,天已经黑了,城门也关了起来。不过既然回到了自己地界,苏潇也并没有让众人掩饰身份了,大大方方的拿出御赐的金牌,惊动当地大大小小的官员一同拜见。
入了夜,昌平城依然是一派繁华的景象。火光相映,街上商铺小摊林立,行人接踵。在这里不乏具有启国特色的商品,桃木雕花簪、木骨熏香小扇,林林总总,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官员迎送,苏潇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先是翻看了昌平郡年初以来的账目,又询问了今年的农牧情况,才带着众人回客馆休息。
服侍离落的侍女原本得了令,正要吩咐准备些蔬菜时,却被苏潇叫到一边。“如今到了赫国,天气自然比不上在启国,这几日要注意给梨姬加些衣服。”想来她第一次来赫国,又是个寡淡的性子,若是自己不提醒,以婢女们的粗心,她肯定会染上风寒。听到婢女低声说“诺”,苏潇才放下心来。
离落看着面前清淡的两道小菜,眉目间闪过一丝异色,她低声问道:“这是谁吩咐你准备的?”那婢女以为她不高兴,清脆的嗓音一下子变得黯然,低下头说:“回梨姬,这是苏公子吩咐的。”
离落心中滑过一丝暖意,语气间也不似平日那么淡然:“以后的吃食便如此做吧。”
这是十多天来,离落唯一吃过的一顿饱餐,一直酸缩的胃肠也舒展开来,配上一壶暖水,只感觉通体舒畅,连这几日愈发频繁严重的头疼也好了许多。
躺在床上,离落神色清明,并没有睡意。想来她离开启国已经快半个月了,小安应该已经离开公主府,找得一个好归宿了吧,那么她也不必再忧心。离落早有筹谋,虽说她一心求死,却不能因为自己破坏两国之交,唯一的办法是到了赫都王宫之后,借赫轩王**的美人之手。想那赫轩王正值青年,**之中定是少不了美人,自然也少不了争宠之事。
如此,自己就可以安然的去了吧。离落闭上眼,不觉有两行清泪滑过。
“子沐,我已经看过了很多风景,你且等我,细说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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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比纠结的过渡章……
明天打死我我也不过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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