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姬,前面就是赫都了。”阿暖清脆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离落半睡未醒的嗯了一声,便又昏昏睡去。在离落昏睡的时候,车队辘辘远去,经由城门、外宫门,方在内宫门前停下。车队随行的大多是王宫里的人,苏潇便遣散众人,各回岗位,赏钱另行发放。早有宫人在一旁候着,看到苏潇下了马车,便殷勤上前:“苏公子,王让您即刻去见他,如今王正在东书房。”
苏潇“嗯”了一声,半面银色的面具在正午灿烂的阳光之下闪过一道刺眼而妖媚的光芒。他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马车,正有一个婢女扶着离落下车。离落依然一身白衣,素纱覆面,微风中,衣袂飞舞成一个柔美的弧度,翩翩然如一只银尾凤蝶。
苏潇心中不由一怔,但心中的那丝涟漪很快变成了唇边的一抹浅笑。今日红颜,不过是他日白骨。苏潇一贯冷静自持,断然不会以貌取人,更不会轻易地一见倾心。十几日的相处之后,两人不过是知音之人,并未发乎情,从来止于礼。他低声问那宫人:“王有没有提到要不要见梨姬?”
那宫人低着头,略一思索,便恭敬地说:“回苏公子,王并没有提及梨姬。”
苏潇转过身,看着一身白衣的离落,温和地说:“还请梨若姑娘先与我一同拜见大王。”
“诺。”离落低头一礼,是六国间标准的贵族礼仪。苏潇眉宇间闪过一丝赞赏之色,这样心思聪慧,又知进退的女子,想必不会在赫宫里太过凄惨的。因为离落蒙了面纱,视线有碍,阿暖还是随行服侍。
王宫内规矩甚多,除了王和王后,王宫内不准骑马乘辇;无要事者不得在宫中奔走、喧哗;无官位者入宫,不得昂首环视……但总的来说无外乎一点,就是绝对的服从。因为长于公主府,又受过良好的训练,离落一动一静之间让人找不到丝毫过错。她低着头,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莲步轻移,不带乱一丝裙裾。
走了不久,离落在阿暖的示意下停下脚步。只听得有尖细嗓子的宫人唱道:“苏潇公子到。”说着推开门,小声说:“苏公子,王只宣了您一个人。”苏潇用余光扫了一眼安静站着的离落,并不多说什么,跨步走进了东书房。
未被召见,离落也不急不燥,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而阿暖因着经常服侍王驾,比起寻常的宫女也多出了几分见识心性。
却不过几息的功夫,离落便闻到顺风而来的一股凝而不散的香气,接着便有环佩碰撞的清脆声音从背后传来。离落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如此排场,想必是找麻烦的人来了。
离落听见面前的宫人齐声说道:“拜见思环夫人”,又感觉裙角被人轻轻扯动,略一思量,便转身行了躬身的大礼。
只听得一个娇媚的声音说:“都平身吧。”离落才缓缓起身,头却愈发低了,显得尤为恭顺。
那声音接着说:“这位想必就是启国的梨姬了吧。”离落压低嗓音说:“诺。”
“哦?怎么到了我赫国还带着面纱,莫不是梨姬太美,怕会勾去我们这等寻常人的魂魄?”那女子声音依旧是娇媚动人,语气里却带上不屑与嘲弄。
离落也不辩驳,只是说:“若姿容不过平常,怕是入不了夫人的眼。”
思环夫人掌管赫宫中事务足足两年,靠的也不单单是家族庇荫,若是没有聪明的脑子、一双识得人的眼和巧妙地手腕,怕是也不能有今天的地位。她看离落低眉顺眼,不声张,倒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而赫王虽然没有给离落分配寝殿,也没有封下什么名分,但是单单给离落安排在自己寝殿的偏殿之中,也不容让她忽视。
一番思量不过是凤目一转之间,那思环夫人脸上带了热切的笑意,亲昵地伸手似乎要替离落整理衣衫:“梨姬,我已经将你的住处安排妥当了,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便派人知会我一声就好。”
“诺。若谢夫人费心。”离落又是微微屈膝一礼。离落倒是很佩服这思环夫人的手段,看来她并不完全是阿暖口中那个气焰嚣张,娇蛮无理的人。她这几句话,连消带打,先是试探自己,灭了自己的气焰。后来又柔以安抚,以显她贤德风度。如此先以威慑后以关怀,倒不失为一条妙计。
“梨姬且在这等待王召见吧,我还有些事,如此便先行一步。对了,今晚王要设宴,梨姬不妨准备一下。”说完只听到她妩媚一笑,声音带着几分魅惑,便只觉的有一阵香风过处,离落抽了抽鼻子,终究还是忍住喷嚏,没有当场失仪。
又过了一会,有宫人从东书房里出来,对离落二人说:“王有令,请梨姬先行回住所歇息,以备晚上歌宴,另昭华殿宫女阿暖从今起服侍梨姬。”说罢,右手一伸:“还请梨姬先行。”
梨姬微微点头示意,朝着那宫人所示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过几百步,那宫人便说:“这就是梨姬的住处了。”他的话音还未落,只听的阿暖低低惊呼了一声。离落因为蒙着面,看不清什么,此时听到阿暖的惊呼,心中倒是一紧。阿暖一向知礼守份,先下她如此失态,想必这住处一定不普通。
离落低声道谢,那宫人也接着告退。这时,离落便听见阿暖在她耳边轻声说:“梨姬,这,这是王寝殿昭华殿的偏殿。”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语气里是难掩的激动。
面纱下的离落脸色一变,看着眼前这朦朦胧胧的偏殿,心中倒是猜不出那赫轩王是如何想的。
“罢了,”离落挥挥手,语气中是难掩的疲惫:“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把手搭在阿暖微汗的手上,阿暖才回过神来,歉意地朝离落笑了笑,两个人相携走进这偏殿。===============昨晚没有在断网前穿上文,很纠结啊……额早起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