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姓高,没有大名,朱振华说这样怎么能行,于是就给他起了一个,叫高满仓。就这样,高满仓加入了朱振华的队伍。
朱振华准备带着人马离开义安镇,往赣南出发。朱振华刚出庙门,那女孩子也跟了出去,怯生生的问道:“大......大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是啊,你也该走了,咱们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朱振华微笑着道:“我叫朱振华,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盼秋。”
“那你是那里人啊?”
“我就是这义安镇人。”
“哦,家里还有人吗?”
朱振华一说着话,盼秋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泪汪汪的大眼睛使得朱振华看得楚楚可怜。朱振华一看盼秋的眼睛红了,急忙问道:“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家里没人了,我被我舅舅卖给了赵老三当......”
“那我送你去找你舅舅,好不好。”
盼秋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盼秋,你说话啊,愿不愿意你说句话。”
盼秋摇了摇头。
“那你要去那里,我送你去。”
盼秋抬头看着朱振华道:“大哥哥,我给你做仆人,侍侯你,你要不要?”
朱振华笑了:“我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自己都不知道,还要什么人侍侯?再说你跟着我做什么?我还是送你去你舅舅家吧,我送点钱给你舅舅,要你舅舅不再卖你了,好吗?”
盼秋流着泪看着朱振华道:“大哥哥,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你去那里我就去那里,如果......如果你死了,我就跟你去死......”说到这里,盼秋又红着脸低下了头。
朱振华一愣:“我的天呀!这样就讹上我了!”问道:“盼秋,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知道,大哥哥不是官军,是长毛。”
“你就不怕?”
“大哥哥不是坏人,我不怕,我......我就是要跟着大哥哥。”
“完了,话都说这份上了,看来她还真讹上我了。”朱振华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思索着怎么处理这个小女孩。
这时,史文斌刚好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了盼秋的话,笑着道:“朱兄弟啊,这姑娘愿意跟着就跟着呗,赶快收拾一下,咱们马上要走了。”
朱振华正要走,盼秋一把拉朱振华的衣角道:“大哥哥,我......你带我走,好吗?我没有病,我可以自己走......”
“朱兄弟,这妹子说得多可怜啊,你就带上她吧。”史文斌见了盼秋楚楚可怜的样子也动了恻隐之心。
朱振华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你愿意跟着我们,只要你跟得上,那咱们就走吧。”
盼秋一听朱振华同意自己跟着,立时破涕为笑,紧紧的跟在朱振华的身后。
朱振华一行人,离了义安镇,径直往南而去。
这日,朱振华领着人马刚进到一处三岔路口,忽听闻从路旁隐隐约约传来女人微弱哭声,朱振华站住脚,细细的听了一阵后,朝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离道路约二三十丈远处有一个三四户人家的小庄子,房屋多被烧毁,只剩得两间破烂草房,不似有人住,然哭声却是由里面传出。朱振华又听住细听了一会,同时看见路旁石碑上粘贴着县官催征欠赋的告示,荒村过去有几处浅草中分明是无人掩埋的白骨。朱振华对身旁的高满仓道:“狗子,你去看看,是什么人在哭,发生了什么事。”
高满仓径直跑进草屋。哭声顿时止住,一阵寂静。不一会儿,高满仓踉踉跄跄从草屋李出来,脸色煞白煞白的。
“狗子,你这是怎么了?”陈坤书问道。
“她......她......”高满仓话没说完,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陈坤书冲着谭绍光和李世贤一笑,轻蔑的道:“这孩子,怎么吓成这样,真没出息。”说着,挎着腰刀,进了草屋。
猛然间,从屋中传出锅盖响声,随即又传出陈坤书吼叫:“你个畜生!”朱振华一惊,立刻纵身赶去,同时抽出手枪。谭绍光和李世贤紧跟在身后。
盼秋要跟去,朱振华将她轻轻拦住,要她别动,以防不测。
当朱振华至屋前,只见陈坤书一手提刀,一手拖着个女人从屋中跳出,将女人往地上一操,挥刀欲砍。朱振华一把拉住,问陈坤书发生了什么事。陈坤书双目圆瞪,面露怖色。
朱振华打量那女人,见那女人约莫三十几岁,面色青黄浮肿,眼珠暗红,头发蓬松,衣服破烂,只是痴痴的跪在地上,不言不语,也不哭泣。朱振华问陈坤书发生了什么事,陈坤书提刀指着那女子道:“她......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朱振华又问那女人,那女人如痴如梦般的望着朱振华,喃喃道:“他是我捡回来的,死了......已经死了。不知道谁家的,没人要,我才......”朱振华似乎明白了什么,浑身打了个寒战,一头冲进屋内,看见地上有小孩骨头,锅中还有一只腿,那腿瘦的只剩皮包骨了。朱振华过去在历史书上也看见过“人相食”“易子相食”一类的词,看也就看了,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但是今天却是亲眼见了人是怎么吃人的,心里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一般,沉闷难受。他不忍多看,退出屋来,问盼秋道:“小妹,你那里还有吃的吗?”
“有......没有了......”
朱振华眉头一皱:“拿出来给她。”
“那是你的,不多了,给她了......”
“我说了,给她!”朱振华底喝一声。
盼秋噘着小嘴巴,从一个小包袱里拿出来了一个已经被咬了一口的馒头递到那女人的手上。
那女人看了一眼盼秋,又看了一眼朱振华,抓过馒头便啃。刚啃了两口,一把跪在朱振华的面前,抱住朱振华的腿,连连磕头哀求道:“大王,你......你们带上我吧,带上我一起走吧。”
陈坤书恨恨的骂道:“带上你个畜生做什么!你还想吃人吗?”
那女人听了陈坤书的话,失望的瘫软在地上,低声抽泣着。
“坤书别这么说。”朱振华截断陈坤书的话,对那女人道:“我们是太平军,是军队,要打仗,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我......能洗衣服做饭,我......我家过去是开药铺的,我会医病......”
“你会医病?”朱振华没想到这女人还是个郎中,现在军中正缺少大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那里人?既然是开药铺的,应该济世救人,怎么吃......这些......”
“我叫吴长姑,本地人,三年前,朝廷征地,把咱家的房子给拆了,药铺开不成了,今年冬天,我家男人饿急了,偷了地主家的一只羊,被发现了,给乡勇抓了去,吊在树上......打死了......”说到这里吴长姑已经泣不成声。盼秋听了吴长姑的身世,也泪流满面。听吴长姑接着道:“那些乡勇将我男人扔到山坡上,被......被人给吃了......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和婆婆,是在是活不下去了,婆婆和孩子都饿死了,只剩我一个了......”
“你就跟着我们吧。”朱振华不在说什么,他也没什么可说了,便是陈坤书的眼睛也湿润了,他不再说什么,策马向前走去了。
行不多远,先行打探路径的一个兄弟回报:“前方五里,有一伙乡勇正押解着三十名女子迎面向我行来。”
朱振华过去在电视剧等影视作品中看多了这类故事,料想一定和电视剧中的情节一样,又一定是哪个地主恶霸为了巴结官府,派遣大批乡勇往乡里搜拿青年美貌女子,献与官吏,以做晋升之计。
“有多少乡勇?”
“大概有五十七八个人。”
朱振华略一思索,又想起刚才人吃人的恐怖景象,这有何尝不是另一种人吃人呢?想到这里,朱振华下定决心,救出这些女子。
朱振华命令韩守勋率领骑兵埋伏在距离大路三百多米的地方,一旦自己这边和乡勇交上手了,他们便冲杀过来。他自己率领三十多人左右散开,或伏于草丛之中,或藏于山石之后,待乡勇进来。
不一会儿,只见五十多名乡勇,押着三十余名女子向这边行来。盼秋就躲在朱振华身旁,她看见那三十余名女子被一根麻绳串连着捆着双手。众女子头发蓬松,衣衫凌乱,有的低声抽泣,有的默默流泪,无人敢放声嚎哭。看到这里,盼秋为自己能够遇到朱振华而感到庆幸,不觉间,她又看了一眼朱振华,眼中充满了感激。
朱振华并没有发觉,他现在正注视着一步一步浑然不觉走进自己的网中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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