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话就说。”朱振华向陈玉成示意将那乡勇扶起来。
那乡勇挣扎的不愿起身:“太平军老爷,收下小人吧,小人愿意加入你们太平军!”
“你为什么要参加太平军?”朱振华听这乡勇语气决绝,不像是在惺惺作态以求活命的样子。
“小人要报仇!”
“你叫什么名字?要报什么仇?”
“禀告太平军老爷,小人姓唐,叫唐有田,原本是阎家的佃户,去年......去年......”说着说着,唐有田抽泣起来:“小人去林子里打猎不在家,阎家的大少......不,是畜生带着人来小人家里收租子,小人家交不起,那个狗日的畜生看中了小人的妹子,要小人家拿妹子去抵,小人的娘不同意,被那畜生一脚踢中了心窝子,没几天也过世了......”说到这里,唐有田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朱振华他们也都猜出来了。韩守勋问道:“你既然和他阎家有如此大的仇恨,你咱们还做了他家看家护院的狗!”
“小人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小人回到家里,看见老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街坊们说我妹子被他们抓走了......可怜我那妹子才十四岁啊!呜......呜......小人去县衙告他们,他们使了黑钱,告不进,反被毒打了一顿送进了大牢,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又放我出来,还让我做了家丁,最后打听才知道,我......是我妹子救了我......”
朱振华听了唐有田的话,眼睛也不禁湿润了。韩守勋是安徽人,他的参加太平军的经历和唐有田如出一辙,他听了唐有田的经历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其他的几人也是各有各的不幸遭遇,听着别人的悲惨遭遇,不禁联想起自己,也都低声抽泣起来。在这个没权没势没钱就没法活命的时代里,造反或许就是小老百姓唯一的出路,虽然不能成功,最终也难免落得个身首异处,但至少活得像个人,像个堂堂正正得人!雨越下越大,众人的衣服都已经被打湿了。
“你说你有机密要告诉我们,是什么机密?说吧。”陈玉成问道。
“那姓阎的老王八蛋派他的女婿去赣州府购置洋枪和粮食,小人们这次出来,一是为了买些漂亮姑娘回去,二就是来接应这批火器和粮食的。”
朱振华和陈玉成听了这话,二人心中都是一喜,相互对视了一眼,陈玉成问道:“你们接应到了吗?”
“人是见到了,只是由于这些日子没断头的下雨,道路泥泞得走不通,运火器和粮食的车子陷在了半路,动弹不得,再加上买的姑娘多了,所以老王八蛋的女婿要咱们先将姑娘们都弄回寨子去,再喊人来帮忙。”
朱振华问道:“现在有多少人看着那些东西。”
“有一百八十多人,其中有六十多人配有洋枪。”
朱振华将陈玉成唤到一旁问道:“玉成,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成可信度?”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朱振华略思索了片刻道:“玉成,等会儿你把其他的乡勇也拉倒一盘去审问审问,看和这个唐有田说的是不是差不多,如果真有这么些东西,那咱们可就发财发大发了。”
“我也是这样想得,但是虽然他们的人没咱们多,可是他们有火枪,搞不好打蛇不成反被蛇咬,那咱们可就全完蛋了。”
朱振华想了想道:“打仗本来就是赌博,虽然咱们没火枪,可是咱们在暗处,只要这消息可靠,办法妥当,还是有机会成的。”
决心既然下了,朱振华命人脱下死亡乡勇的衣服,然后由唐有田带路,将十来个俘虏的乡勇串成一串绑着,向目标出发。
初春的晚上,寒风拌着细雨,刮到脸上依旧如刀割一般。
阎铭坤的女婿叫刘三俊,生得白白净净的,头上戴着顶瓜皮棉帽,躲在一个简单的窝棚下面,一面烤着火喝着酒,一面嘴上骂道:“妈的,要他们回去叫人来帮忙怎么一去就没了音讯,看老子回去了怎么收拾那些王八崽子!”刘三俊将几辆勉强还能推得动的运粮食武器的车子围成一个圈作为屏障,他和手下的乡勇都猫在圈子里面。
忽然,一个放哨的乡勇朝着刘三俊喊道:“姑爷、姑爷,有人来了。”
刘三俊不耐烦的放下手中的酒坛子,骂道:“叫魂呢!什么人来了?”
“像是咱们寨子里的人。”
刘三俊起身蹬上一辆运粮食的车子眺望而去,果然看见远处迤逦来了一队人。走在前面的是十几个阎罗寨服色的乡勇,后面是很多庄稼汉服色的人。
刘三俊恨恨的骂道:“狗日的,现在才来,老子快冻死了!”他又转身对手下的人道:“快把东西都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这时一个乡勇过来对刘三俊道:“姑爷,防着些,这里离井冈山不远,防着山上的贼娃子下山劫了咱们的货,那咱们可怎么向老爷交代啊。”
刘三俊猛得提高警惕,对身后的人喝道:“都给老子操家伙准备着,情况不对就给老子开枪!”
唐有田、朱振华和陈玉成等十几个人装作乡勇走在最前面。史文斌和梁青松领着一些弟兄扮作挑夫跟在他们的后面。韩守勋的骑兵的掉在后面很远,只要朱振华他们在前面撕开一个口子,他的骑兵便一拥而出。
“站住!”刘三俊派一个乡勇站在粮车上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哎哟,这不是刘虎吗?”唐有田笑着打招呼道:“怎么,我也不认识了。”
“哦,我当是哪里来的贼娃子想找死咧,原来是小唐啊!”阎罗寨中人人都知道唐有田是靠妹妹两条腿中间夹得那个“宝”才活下来的一条命,没人看得起他,所以刘虎的语气中中充满着轻蔑与不屑。
唐有田哪能听不出刘虎的语气呢?他心中如何能不怒不恼不恨呢?但是他想到立刻就可以杀光这些王八蛋了,心中又怎么能够不喜呢?他平静心情道:“刘爷,姑爷在吗?老爷派小人带人来帮忙拉东西。”
刘虎一相看不起唐友勋,他回头对刘三俊道:“姑爷,老爷派人来了。”
“老子又不是聋子!”站在粮车后面的刘三俊向刘虎吼道:“你问他,老爷怎么没让阎三带人来。”阎三就是那个被朱振华擒获的乡勇头目。
朱振华、陈玉成一听这话都望了一眼唐有田,一旦回答不好,让对方瞧破玄机,对面那瞄准着自己这边的黑洞洞的枪口立刻就会喷出火花。
“刘爷,咱们在押着那些丫头回寨子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一伙小毛贼,小毛贼要抢姑娘,三爷领着弟兄们奋力杀贼,三爷被砍伤了腿,所以老爷就让小人来了。”也算唐有田脑子快,现场编了个故事,有真有假,对方不好分辨。他一面说着,一面领着众人向车队靠近。
“哈哈,”刘虎没有怀疑,大笑道:“我还以为是阎三将那些带回寨子的姑娘在路上都日了个边,两腿发软站不起来了咧。”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这天他娘的冷得邪乎,让他们快些进来搬东西。”刘三俊不耐烦的叫道。
“小的遵命。”
当刘虎正准备叫人将粮车屏障撤开时,刘三俊猛然想道:“他们怎么什么搬运的器械也没带啊???”他立刻喊道:“不能放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