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湘军草木皆兵,如果是清军的八旗军,或者是绿营兵,或许早就已经溃散了。好在他们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霆”字营湘军。
第二天早上,鲍超赶忙召集部下,全军拔营下山,在山下会合了一直没能上山的炮兵后,迤逦着向永新而去。
一路上鲍超的心情都极度的沮丧,败仗虽然他也打过,可是这般窝囊的败仗他这还是第一次,他将这次败仗的原因归咎在阎悟良身上,他想如果不是阎悟良去南昌找曾大帅请兵,曾大帅何至于会派他来这里,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最后竟然生了恶念:一定要将这小王八给弄死!
于是他派了几个人将阎悟良拖到一条小河边,然后将阎悟良摁在水中,虽然阎悟良千般求饶,万般哀肯,鲍超又如何容得下他,只将阎悟良活活溺死。
当鲍超回到永新城外,不见一个巡逻的士兵,心中正在纳闷。忽然城头一声炮响,一面红色的“朱”字大旗迎风飘扬。朱振华和丁家三兄弟(谭绍光等人做了统兵的将领后,丁家兄弟便做了他的牌刀手)站在城头。朱振华高声问道:“鲍超,还不下马投降啊!”
这一幕,朱振华过去在历史影视剧里面看得多了,没想到今天自己也能成为这一幕的主角,心情那是相当的激动。原来自从鲍超率领着主力从永新出发,陈玉成便派人将情报送上了山。朱振华接到这个情报后,当机立断,让穆家兄妹守卫井冈山,自己率领着一千人的部队从小路悄然下了井冈山。
下山前穆天奎和穆三妹都反对,他们觉得这些士兵只训练了几天,怕不足以当此大任。但是朱振华觉得他们完全可以,他说:“这些兄弟都是永新人,他们想回永新的心情比咱们还强,这是我觉得他们可以攻占永新的第一个理由;第二,咱们协助永新百姓撤上井冈山的时候,他们人人尽心,事事卖力,这本身就是最好的训练;第三,鲍超绝对没有想道咱们还有小路能下山,他那些留在永新的士兵也绝对没有想到咱们会突然临城,如果采取围三缺一的办法,突然袭击,一定可以攻下永新;还有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在校场上操练是训练,在实战中则是更好的训练,所以我一定要率领他们下山,一举攻下永新,切断鲍超的退路!”
果然,一切正如朱振华所料。当这新招募的一千太平军从东、南、西三面突然袭击永新城的时候,永新城内的湘军起初还抵挡一阵,可是他们一来没有防备,二来见到太平军人马众多,如潮水般杀来,都只好纷纷从北门出逃。当溃逃的湘军刚逃到阎铭坤的乡勇全军覆没的小河边时,陈玉成、李世贤、谭绍光和陈坤书从四面围杀了过来。他们四将的兵马合起来虽然也就两百多人,可是此时的湘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那里还有半分抵抗的意识,都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鲍超万万没有想到朱振华会突然袭击自己的后路,这些该死的长毛是从那里来的!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了,因为朱振华命令一个传令兵在城头将他的帅旗摇动,显然这是在发信号。
果不其然,从井冈山方向冲来一队人马,统兵的将领是穆家兄妹和韩守勋;而在湘军的两翼也各冲来了一队人马,一边是陈玉成和谭绍光,一边是李世贤和陈坤书。鲍超知道败局已定,恨恨的冲着城头上的朱振华看了一眼,转身边领着人马往北突围。
朱振华站在城头轻轻的说道:“鲍大人要走了,大伙儿放放枪,给鲍大人送送行。”
顿时间,城头枪声大作,溃逃的湘军中枪倒地一片。
此战虽然没能全歼湘军“霆”字营三千人马,但是“霆”字营带来的火炮全部留下了不说,还留下了七八百俘虏。几十条火枪和一百多匹战马,其他的军用物资那就更是不计其数了。然而这次对湘军作战的胜利对于朱振华来说胜利的果实却不仅仅于此,这次让穆天奎决心将自己的妹妹嫁给朱振华做老婆的决心更坚定了一层,在他看来只有和朱振华结成儿女亲家,他才能踏实的跟着朱振华一起成就一番大事业,对,他觉得朱振华一定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
正当穆天奎在永新县衙门口打着自己主意的时候,湘军的俘虏们个个被绑了双手,串成一串,走在永新城的石板大街上,看着四周林立的刀枪,个个心中都在打鼓:“看来这次是活不成了。”
一个年纪小的俘虏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着前面的刀枪,心里害怕,腿子一软,怎么也不肯走了。一个太平军的士兵见了,冲上一脚踢在那官兵的脸上,那官兵顿时血流满面。太平军战士一把抓住那俘虏的头发,“啪”“啪”两耳光:“妈的个*,装什么死,跟老子快走!”
那俘虏被打,也不敢放声哭泣,只是捂着受伤的鼻子,默默的抽噎。
当那太平军战士还要殴打那官兵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喝道:“住手!谁让你打他的?”那太平军战士寻声望去,见朱振华和穆天奎、穆三妹、陈玉成等将领从永新县衙里面出来。喊住手的正是朱振华。
“朱......朱总制,他个狗日的和咱们厮杀的时候,威猛的很,杀死了我们一个弟兄,砍伤了三个弟兄,现在被抓了就装死!”
朱振华看着那战士微微一笑,道:“兄弟,你打他打错了。”
“打错了?”那战士一脸的茫然。
“不错,他们是来征讨咱们太平军的淸妖,在战场上,他们是咱们的敌人,可是他们也是受了上面人的差遣,没有办法才来的,其实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受苦的人,就算我们今天把他们都杀了,朝廷的昏君奸臣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马上就会有更多的壮丁来征讨咱们太平军,你说这样你是在给谁帮忙啊?所以,我今天想立一条规矩——”朱振华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在场的自己的战士和俘虏,他走近俘虏,从怀中取出一条手绢,替那被打伤的俘虏擦去脸上的鲜迹。那俘虏做梦也没想到,长毛头子会给自己擦血,不知是疼痛,还是感动,心中一酸,竟然哭了出来。又听朱振华对俘虏们接道:“你们都是普通小卒,你们的父母妻儿听得你们战败,必定心中担忧挂念,依门哭泣,我也不为难你们,愿意留在我太平军的,我朱振华热烈欢迎,不愿留下的,按路程远近,发给路费,我朱振华热烈欢送,放你们回家。好不好?”
俘虏们听了这话,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没一个人敢动。这时,只听朱振华轻轻的拍了拍手,只见从衙门里面出来八个太平军战士抬出来了四个大箱子。
箱子在俘虏们面前打开,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朱振华道:“这都是咱们缴获淸妖贪官污吏得来的银子,今天我把他分给你们的路费,愿意走的来拿吧。”
起先还没一个敢动,过了良久,终于有一个俘虏走了过来,朱振华亲手给了他二两银子道:“如果今后朝廷再要你来征讨咱们太平军,你只管来,如果再被俘虏了,我朱振华还发路费给你。”
“谢......谢......朱......大......王......”那俘虏接过朱振华的银子,泣不成声。
有了第一个来拿银子的,后面的自然就纷纷而来。朱振华兑现诺言,每人发了二至五两银子,恭送俘虏们出城回家去了。
罗仁昌道:“这些官兵平日里对待百姓,比豺狼虎豹还凶狠,就算不杀死这些人,也不该放他们下山再去祸害别人。”
朱振华笑而不答。
穆天奎也不太明白,问道:“朱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朱振华严肃的道:“从今往后,不得打骂侮辱俘虏将成为我们太平军的一条军规!”
陈玉成已经明白朱振华的用意,他拱手道:“朱总制英明,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如此以来我太平军只会越战越强,将立于不败之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