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就在这一声滚滚惊雷中无声的落下,若非正值此刻这场轰动枣定县的大事件,许多人也需要到第二天早晨才能发觉。
榆梓药园。
苏万山接过信鸽,看着手中的信,渐渐皱起了眉头。
“父亲,怎么了?”苏群走了过来。
苏定一去就是四天四夜,苏万山等人都有些着急,所以此刻也未曾睡觉。
“苏定受了伤,现在正在榆梓镇。”苏万山拿过一支笔,在桌上写下几个字,装在信筒中,随即抛飞了信鸽。
苏群一惊,问道:“怎么伤的?严重吗?”
“现在已经在悬壶馆,没有大碍。”
苏万山眉目间的凝重却依然未曾少去,他吩咐门口的一个人去将黄伯叫来。
过了一会儿,黄伯到来,苏万山便将苏云的事情说了。
“什么?苏云就是斗篷客!?”黄伯有些惊讶。
苏万山凝重点点头,说道:“苏定很早就知道了,只是没告诉我们。”
苏群却是有些兴奋,“我知道是他的,我早知道是他的……”
他忽地大喜道:“父亲,若是苏云是斗篷客,我们完全可以分兼两地,把明刀门拿回来!”这一刻,他有些激动,因为他一直感觉,他所认识的苏云,不应该是一个不能修武的废人的。
只是随即,他便看到了苏万山紧皱的眉头。
“唉——”苏万山长长叹了口气,将苏定来信所说,苏云此时正在遭遇的情况描述了一番。
黄伯当即长身站起。
“黄伯你干什么去?”苏万山问道,此时门派内忧外患,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分散明刀门的实力,而且说不定,这正是周瞳所使的诡计,想要调虎离山。
“莫说苏云本就是我明刀门人,便是一个外人,这两年为我明刀门做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值得去救吗!?”黄伯沉声道。
苏万山想要说什么,旋即却又默然,“你说的对,你将门内的那几个六层好手带去,不过记住,我方势孤,最好智取。”
黄伯胡子一抖,“六层武者带去只是累赘,老奴一人足矣。”
苏群在一旁,也是不由叹了口气。
此时的明刀门,实在是太脆弱太脆弱,除了父亲和黄伯,再没有能够拿得出手,撑得住场面的人物。
他不由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道:“总有一天,明刀门要屹立在枣定县所有门派之巅!我也要成为黄伯父亲那样,独挡一面的人物!”
过去,苏群虽然感受到了明刀门所面临的压迫感,可后来毕竟是成功胜了药园争斗,一切也都在渐渐好转,他练武的心思,便就弱了许多。
可从去年到现在,一次次的出事,他从未能够帮到什么忙,人生中第一次,他对自己读书的选择产生了真真切切的怀疑。
“江湖中人出身草莽,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苏群真真正正,开始正式正视起自己作为武者的选择。
就在黄伯离开榆梓药园的时候,榆梓镇,悬壶馆。
“你说你亲眼看到你哥哥,从重伤到半死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
“是的。”
丁家堡的八层武者伤势较重,黄药师先给他医治,完了又来看苏定的手腕。
此时伤口被简单地包扎了一番,黄药师将包的布揭开时,苏定龇牙咧嘴地抽了口气。
“疼吧?”黄药师看了眼苏定,呵呵笑道。
苏定摇摇头。
黄药师拿来工具,把伤口清理了一下,“运气还不错,没有伤到手筋,不过只怕两三个月内,不能再练武了。”
苏定这几年每日练武不辍,听到这里顿时惊叫道:“两三个月!?”
“有问题?”黄药师古怪看了苏定一眼。
苏定道:“可我还要练功。”
“练你个头。”黄药师敲了一下苏定的脑袋,“这么大的事,若不是你哥哥及时出现,现在枣定县就已经没有你苏定这么一号人了!”
苏定闻言,神色顿时黯然。
他忽然想起,当时哥哥让自己离开,没让自己回榆梓药园,而是让自己来找黄药师。
想到这里,他道:“黄药师,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救哥哥?”
黄药师瞪了他一眼道:“老子手无缚鸡之力,拿什么去救他!?他自己奔着禁军令去的,遇到现在的状况,只能说是自找的!”
苏云还要说话,黄药师却不再理他,走了出去,掩上了房门道:“好好休息。”
到了院子里,黄药师顿时看到,在院子中竟然俏生生站着一个人。
“咦?”
老家伙一怔,走近几步,奇怪道:“古离?”
站在院落之中的,正是古离。
自苏云将她带回来之后,古离就闷在那个小院子里面,只有食物吃完的时候才会出来一趟,去购置一些东西。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有着绝大多数同龄人所没有的沉默。
“苏云,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小女孩儿依旧是抱着她那形影不离的长弓,问道。
明亮如星辰的眼睛中,此时却有着一种别样的光彩。
黄药师再度一怔,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帮忙。”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古离的神情,随后才有些惊讶道:“小丫头,你是认真的?”
“他在哪?”
黄药师却是连连摇头,“枉送性命而已,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这般说话,黄药师走到院中那株老树下面,朝着树上招招手,一只信鸽扑腾扑腾飞了下来,落在他的手中。
他将一封信笺塞到了信鸽脚上的信筒中,向着空中一掷,信鸽扑腾着翅膀,消失在了冥冥夜色之中。
古离看了眼不远处抬头望天,只有在偶尔才会流露出焦急神色的老者,没有再说话,抱着长弓,转身出了院门。
枣定县城,龙剑门。
郭殷这段时日,一直幽居在家中,因为有了黄药师这条线,加上黄药师也先后数次帮龙剑门做了几件事情,郭殷的地位,在龙剑门中也是水涨船高。
这一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她坐在房中,不停地收放着信鸽,在不远处的乌风镇上,几位心腹一直密切关注着斗篷客——现在也几乎所有关注这件事情的人都知道,这个斗篷客正是原本籍籍无名的苏云。
想到那个行事常常不可揣度,却总有带着一种令人又爱又恨淡然的少年,郭殷有时会恨得牙根痒痒,有时却也庆幸自己结交了这么一个厉害人物。
正在此时,一只信鸽扑腾扑腾飞了进来,郭殷立即注意到,信鸽身上,没有龙剑门的标志。
她微微一怔,收了信笺,将信笺展开,便见上面写着九个字:
“效命两年,望出手相助”
郭殷微微一顿,下一刻,她收起了信笺,起身,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