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衣老者猛然爆发出来的强大气息的牵引之下,八荒凝魂大阵中由雄浑的火源之力以及磅礴无匹的天地之力所凝化而成的道道精纯之极的能量电流,顿时以这一指为桥梁,源源不断地往小河的灵魂深处涌去。
小河按照灰衣老者的示意正闭目冥思,并没有察觉到这些正在发生的变化。
突然间,脑海正前方豁然洞开,一道炽烈无比的火色电光霎时间闯进了小河的灵魂之中,然后从一个小光点开始逐渐壮大,眨眼间就充满了他的整个魂体。
一种极为充实的感觉令小河感到无比惬意,磅礴浩瀚的能量化作连绵不绝的无形波动,不停地荡涤着他灵魂中的每一个角落。正当小河沉醉于这种奇妙的感觉中的时候,只觉脑海中传来细微的振荡,一名紫衫老者的虚影紧接着便凭空出现。
此人的身形看上去如灰衣老者一般高矮,却是鹤发童颜、气势遒劲,只见他眼帘低垂似睡非睡,周身气息凛凛神态非凡,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小河脑海中的阵阵波动如同海涛般汹涌澎湃,在这无形的能量风暴中,紫衫老者突然睁开眼睛,且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极强烈的紫色光辉便如浓墨入海般从老者眉心处激射而出,然后迅速晕开,溃散为点点星光,消融在小河的灵魂中。
大量稀奇古怪、玄而又玄的信息,就这样通过这些神奇的光点,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小河的灵魂最深处的那个阳魂旋涡之中。
在紫衫老者睁开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深邃明澈的眼睛的一瞬间,小河便认出了他的身份,下意识地感到一种莫名的喜悦之情。
“师父……”小河的意识在传出这一声呼唤之后,又再度沉寂下去,因为他感受到了那道融入他灵魂的紫色光芒所带来的奇异变化,尤其是在这一刻,他竟像旁观者一样看到了占据了脑海中绝大部分空间的深邃球体——那是他的灵魂。
脑海中的波动已然平息,红色的火光开始在逐渐增强的刺痛感中隐去,火源之力仍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小河的灵魂,但却激不起一丝波澜。他感到整个精神都某种难言的痛苦中沉寂了下去——然而这并不是真正的沉寂,这种突如其来的痛苦让他感觉到一场强烈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果不其然,大约一刻钟之后,一场自外而内的蜕变开始了。
刻画着巨大八芒星图案的地面突然微微震动起来,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引力向四面八方甚至是天空和地下深处传开。一丝丝天地之力无声地从空间中的每一个角落里剥离出来,前赴后继地向“八荒凝魂阵”中涌去,就连这片空间中的空气都在这种变化下开始急剧地振颤,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构成八芒星的无数道炽热的纹理、无数个玄奥的符文,在磅礴的天地能量的灌注下由火红色渐变为幽明的蓝色,而且亮度越来越强,最后竟完全变成了一种极为纯净的白——跟老谷在温泉山谷中看到的那种无与伦比的白色一模一样。
当八芒星中纯白光芒的亮度达到极致时,这一片空间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扁圆形光茧。随后,这个光茧中所有的能量开始以小河为中心,呈螺旋转动的球状咆哮着坍缩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弭于无形。
这些能量一丝不落地被小河的灵魂吸收了进去,于是相似的剧变在他的脑海中继续延续着。
庞大的球状灵魂体在吸纳了“八荒凝魂阵”搜刮来的庞大天地之力后,自转的速度开始明显加快。位于灵魂中心的呈混沌状态的阳魂旋涡瞬间爆发出极强的金红色光芒,一股吞噬力顺势而发,向整个灵魂席卷而去。
小河的灵魂像正在充气的大气球似的一涨一缩地跳动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在这股强劲无匹的吞噬力的压迫下,飞速地旋转呼啸着向中心收缩下去。道道晶莹纯白的电光,在灵魂旋涡的无数旋臂间疯狂舞动着,向魂体最深处的阳魂漩涡里涌去。
而在阳魂旋涡中,那条玲珑活泼的小金龙正极为兴奋地来回穿梭,兴高采烈地将大部分的能量和电弧都吞进了腹中。
小河此时正在经受着如同烈火炙烤般的煎熬,“八荒凝魂阵”借助堪称浩瀚的天地之力,不断地锻淬压缩他的灵魂,这一过程中毫无准备的少年感觉自己的精神意识如坠炼炉之中,简直苦不堪言。
当小河庞大的灵魂体凝缩到直径只有十丈左右的致密状态之后,他的忍耐力终于到达了极限,他痛苦的呻吟着,在意识深处发出一阵虚弱的颤抖,苦苦支撑的精神眼看就要崩散。
就在这时,一面若有若无的淡紫色光幕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光幕上有丝丝荧光闪动,一个个玄奥的字符接连闪现。
“承天炼魂诀……”迷迷糊糊之间,小河浑然不知自己竟读懂了光幕上这些从未见过的奇怪字符中蕴含的信息——实际上,这种奇怪的文字确实是被小河掌握并铭刻在灵魂中了。
淡紫光幕上的字符所记载的竟然是一套专门凝炼、控制灵魂的法门。自从小河无意中领悟了“承天炼魂诀”的含义之后,这一法门便不学自通地运转起来。
小河宛若实质的灵魂体中顿时产生了十四道粗壮凝实的魂流,开始循着“承天炼魂诀”所指示的路线,围绕着直径丈许的阳魂旋涡缓缓流转,并在旋涡表面陆续凝结出了一个个精粹纯白的节点。
待这十四道魂流完成一个周天的运转之后,阳魂旋涡的周围最终形成了三百六十五个节点。这些节点晶莹璀璨,就如同繁星一般均匀地围绕着阳魂旋涡,缓缓地漂浮着。
这十四道魂流每运行一遍,其体积便会减小大半,然后又会被大量精纯的灵魂之力瞬间补满,然后继续运转。
待完成八八六十四个周天的运行之后,直径十丈的灵魂体竟然缩小到了不到两丈的样子,而在节点间流转不息的十四道魂流却变得无比精纯雄壮。
这时,三百六十五个节点突然间光芒大作,彼此遥相呼应,须臾间便产生了一个强大的力场。这个力场催动着魂体正中的阳魂旋涡,使得旋涡的运转速度瞬间提升了数倍,并且丝毫不见有停止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刺目的白光逐渐黯淡下去,所有的节点都归于冷寂,十四道魂流已由“大江大河”变成了涓涓细流,并且断成了数百截,悄无声息地徘徊在各个节点之间。
小河的灵魂体已经锐减到只有尺许大小,而且变得无比稀薄,数百个节点则仿佛化作了细小的尘埃,飘忽随意地分散其中。
在这些黯淡无比的节点的围绕中,原先那个混沌深邃的阳魂旋涡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长约三寸、宽约寸许的晶莹剔透的八面棱锥形晶体。在晶体的正中央,一枚针尖大小、极炽热的金色火种正纹丝不动地燃烧着,一条体长约一寸而且形体变得十分清晰的的小金龙,正盘绕在火种的周围,酣睡正香。
……
感应到小河阳核凝聚成功之后,灰衣老者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在借助凝魂阵之力,将自己体内的小半元气、部分灵魂之力以及筛选出来的一些学识记忆,尽数度入小河脑海中之后,灰衣老者便丢下浑身大汗淋漓、正在数尺高的空中飘浮沉睡的少年,径自飞落到了八芒星外的地面上。
在踏上地面的一瞬间,灰衣老者略微踉跄了一下,显然也是消耗极大。
就在这时,八芒星上方突然变得极为寒冷,地面上甚至是空气中都隐隐结出了晶莹的白霜。沉睡中小河便在这寒霜中悬空站了起来,只见他神情恬然地往前踏出了一小步,大量的霜花瞬间飞向他的脚下,凝成了一块尺许方圆的坚冰。
“这……履霜而坚冰至,怎么会是这样,难道……”元气大损的灰衣老者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竟颓然跪倒在地。
“老夫苦寻十余年,却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想到公子竟然不是祖神所谕示的天命之子,难道是天要亡我人间亿万生灵,哎——罢了,罢了!公子既是天生坤体,修成贤才大德却还是可行的,老夫便助他去寻访神谕中的那位天之骄子,好生辅佐罢……”
灰衣老者连连摇头、叹息不已,然而他并没有心灰意懒,只是思虑片刻之后便整顿身形,就地盘膝打坐起来。
正当暗自神伤的老者打算就地修炼,以弥补先前损耗的元气时,却突然感应到一种强烈之极的悸动自东南方向传来。
只见他肃然起身、扬首望向东南,眼神中尽是惊怒之色:“不好!这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亵渎神树!”说完,灰衣老者顾不得自己已经元气大损,便径直冲出八荒大阵笼罩之下的这片密闭空间,头也不回地掠向东南方,闯入了重重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