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皇后描了金彤的眉目,比起那日寿寿看到的端庄贤静,现在则是更显尊贵,她淡淡道:“赐坐”声音颇具威严,只是从眼神可以看出,庾皇后并不是一个十分出色的演员,即使身着凤裳,头戴凤冠,也能依然看见眼神的闪烁,寿寿看得出来,她在担忧……
裴慕带着寿寿临着王长君坐下,二人浅浅一笑,微微点头,谢安一如王长君的眼睛,两颗葡萄眼,向着寿寿这儿瞟了一瞟,往着王长君怀里钻了钻,挪了挪身子板,似乎并不爱待见寿寿,寿寿亦是懒得理会谢安这个小屁孩,不时转眼瞟望着四周情况,那一脸近乎和善得像个老好人的王敦,寿寿见着,终究全身发怵。
“南康公主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眉眼儿与如今的皇帝司马绍是有七分相似的,扯着米花的裙摆,向着庾皇后微行一礼,没等庾皇后开口,便是自顾地起了身,精明俏丽的神畔,直直扫向坐在寿寿右临的恒温,坐在了恒温对面。
“咦,三姐怎的不来我们这坐下?”一旁做得笔直笔直的司马衍终于开了小口,按照往时的规矩,皇家子女,关系越近,则离着母后和父皇越近的,这按理,三姐姐应该坐在自己身旁的,这回,怎的跑了这么远去。
“若是待到太子长大,自会明白了。”王敦看着恒温,眼中确确实实划过一丝赞赏之意。
“哦”司马衍乖巧答道,并不想与王敦有过多交谈。
若是?寿寿想着,这词用得还真是寓意深刻,是想着太子活不到那时了吧,寿寿有些带着讽刺意味地闪了眼王敦,又迅速收了回来,恰在此时,瞧见了褚夫人怀里抱着小粉人儿水汪汪地盯着自己,寿寿被看得竟有些不好意思,报以和善微笑,小蒜子却又把眼珠儿滴溜溜转向了别处。
“历年岁暮,宫廷术师自会邀请祥兆之人,前来这樊宇亭聆听禅音,品评斋宴,庾皇后朝着一处的宫女点了点头,一盘盘青白紫蓝的菜色,盛托在霓虹的瓷皿上,甚是美艳。
“这菜是上毕了,郭参军也该出来歇歇了吧?”王敦对眼前的食物是并不感兴趣的,眼神盯着庾皇后身侧的紫竹屏风说道
“老臣一切谨听皇后吩咐,皇后未语,只证这禅音还未有洗净众人的余孽。”屏风过后传来不徐不慢的声音,琴音未停,继续撩拨。
余孽?寿寿想了想,原来我们这些所谓的祥兆之人还是有余孽的……这人有点意思。
“郭大人,出来与本宫及众人共赏斋宴吧。”庾皇后随即说道,此时的心中怕是滋味万千。
出来的,是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墨黑的笔胡,纤细长眉下,是双看透世事的眼睛,他朝皇后微拜一礼,便在王敦一侧落座。
“既然众人皆齐,那就……”庾皇后话音未落,只一声甜腻的“姐姐”,庾皇后努力维持的平静脸庞,便是忽的笼上一层暗色,众人皆是看得清晰。
“姐姐,妹妹不请自来,还望姐姐谅解,”是宋贵嫔,倾城的容貌,曼妙的身姿,缓缓行来,“听闻今日是吉兆之日,妹妹听闻也想来沾上一些子福气,不知姐姐……”
“赐座”未等宋贵嫔说完,庾皇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
“皇后娘娘,”此时裴慕说了话,“今日的菜色有些特别,这每人都有一碟盛的是?”裴慕指了指面前红碟子里的黑色粘稠物问道。
“杜夫人问的,恰巧是本宫要说的,这是浦鸭酱,这桌上的佳肴定要经这沾上一沾,才是美味的,”庾皇后答,转眼望向王敦道:“这剩放浦鸭酱的器皿是北部夫余国特制的红蝶,这样才能保证味辣气鲜,王大人既然都喜用自己的碗勺,本宫也就不为王大人准备了。”
听着庾皇后这么一说,寿寿才发觉,王敦虽然用的碗筷与众人同为黑釉红底的瓷碗,可是碗底似乎镶着淡淡的银纹,恍无若现,若不仔细,实难看出什么端倪来。
银的?看来王敦是认定,会有人暗中下毒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