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骨头似乎在被什么腐蚀着,肌肉夹带着火烧般的刺痛感,而皮肤却沁杂着一丝丝的冰冷,天,我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魏寿寿紧紧闭着双眼,联想到自己一定变成了面目全非,带着一股浓浓焦味的炭烧烤乳肉样,呜呜~还不如死掉算了,寿寿很难过,眼泪流了出来,却忽的听到“陵阳,陵阳”醇厚的男音在耳边回荡,几可闻见的兰墨之香,让人舒卷平静下来。
啥,他喊谁,谁是陵阳,寿寿有些奇怪了,暂且忘记了灼灼淫烧的疼痛之感。此时,似乎有人将她抱起,兰墨之气更甚,额间略感一丝凉温,是轻柔的指尖在拭去寿寿额间细密的汗珠。可是,寿寿想了想,她的额头有这么小吗?三根软指,便可将她额头轻覆?而且,男子的指尖犹如绸缎细滑,撩得寿寿好舒服,于是,寿寿终于觉悟的睁开了眼。
好黑的眸,此时眸间隐含了一层水雾,叫人怜惜,黛墨眉宇间的愁思,在看见寿寿醒来时,倏地展开了,仿若皓白雪地的微风清扫,刹那无痕,让寿寿看得一愣一愣,自觉脸部红晕在渐渐升腾,好漂亮的男子啊。
男子用脸颊轻轻挨着寿寿的脸,温热一下袭来,寿寿极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干什么?”却一下傻愣住了,自己喉间发出的是依依呀呀的娃娃音!什么情况,再说一次,还是依依呀呀,试了数遍,还是依依呀呀,崩溃……
男子会心一笑,“陵阳娃娃还知道叫唤,那就好,那就好,为父知道你能挺过这一关。”为父?娃娃?这一跨越时间,空间,的爆炸性字眼,在寿寿脑中炸开了花。
试着抬起自己的手,有些铅厚的沉重,只能微微抬起,透着嫩红的小手,的确,是个胖娃娃的手,再东瞅瞅西瞄瞄,朱红楼阁,雕花棂窗,人字坡顶,重要的是,男子那一袭水墨长衫,寿寿心中九分断定,穿了……
寿寿被男子抱在怀中,轻轻摇晃着。有这么一个美人老爹还是不错的,虽然灼痛依旧如海浪般阵阵袭来,可是男子眼中无法拭去的层层涟漪,看得寿寿挪不开眼,注意力也被削去大半,他的心似乎很疼,寿寿这么想着,他浅薄的唇微微扬起,逗着怀中的寿寿,可是眼中的伤痛,令人怜惜。
屋门被缓缓推开,一名女子翩摇而至。“夫君”女子低吟浅唤,没有刻意的柔媚,却听得寿寿琶骨一酥,此时又觉男子胸膛一窒。
“慕儿”男子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寿寿似觉男子全身仿佛像绷紧的弦般,不弱刚才的轻柔飘软了,寿寿被抱得有些难受,微微动了动身,男子似乎发现了什么,将寿寿轻轻放至床榻上。
此时,屋内的情境才被大半的竟收于寿寿眼底。
女子谦和柔美,两抹细眉被精心的勾勒过,本是似笑非笑的眼眉儿,此时却与男子般,有着太多的愁思,凝成了无奈的肖容,间色绛裙层层叠倚,数枚蝶玉环佩腰间,寿寿满意地想,看来,我重新投胎的这家子,有钱,嗯,不错,有钱,寿寿终于满意地舒了口气,咧嘴一笑。
“陵阳救过来了,还会笑。”女子弱弱地扯扯唇,走过来,伸手似乎想触碰寿寿的脸,却被男子墨袖一展,挡住了,女子的手僵在半空,复又缓缓地收了回来。话说,我笑得有那么明显吗?寿寿纳闷地想……
女子微叹一气,“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是,你怪得起我吗?”女子看向男子,目光中没有懊悔之意。
“我怪不起。”男子脸色开始有些渐变的熬白,薄唇轻启阖动。
“好,那便好,”女子上前一把拉起男子墨色袖衫,“陵阳也醒了,想必已无大碍,随我回去歇息吧。”
男子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动弹之意,“那是一条孩子的命,你偏要阴毒至此吗?偏要拿无辜性命报复?至此,你算是满足了吗?如今,陵阳总算是熬过了鬼门关,现在我若是再离开她,熟知你又要做何动作?”漆墨水眸看向女子,广袖绫沙在女子指尖发出嘶啦响动,男子最终抽回了衣袖。
“哈哈”女子微额一抬,一行清泪滑过脸颊,“杜乂啊杜乂,心痛了吗?一向温纯至水的你,如今可是将我骂得通透!今,你可知道我有多痛,王郭几预逼帝,野心熊熊,二月已盘踞石头城,司马皇家岌岌可危,那个女人,偏要在此,抢走你我孩儿,你竟对她情深至此吗?趁我分娩羸弱之际,竟悄悄将我们的孩儿给了那个女人,对我先斩后奏?我裴慕没有你想得这么懦弱!”
嗯~为了自己的孩儿,母亲可以爆发无穷的潜力,看来这个美男做了相当不该做的事啊~寿寿此时像个旁观者,眼睛在两人之间瞟来又瞟去,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不就是女子口中说的那个,被调包的孩子,看来这个女子可是对自己有着莫大的敌意,可是自己还那么,那么小,小到,会不会站?寿寿努力想起身,却没想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郁闷得两只小腿一阵乱踢,停下来,算了,先听好自己的形势再做打算吧……
“我从未这么想过,”男子看向女子,动了动手,似乎想为她抹去泪痕,却终究没有将动作延续下去,而是将手背过身后,“你知道吗?若是不将廉儿送去,司马皇家的未来会更加扑朔……”
“哼,道得多么畅听,最终不过是怕自己的位置不保罢了,为了情,你也甘心被利用,她心中自是难忘了你,你也难以舍弃她了,那么我呢,我算是什么,我只不过是想用她的孩儿换回我的亲身骨肉的可怜母亲罢了。”女子说得声泪俱下,难过瘫软在地,隐隐哭噎着。
“王郭已经罪行昭然,我们自会想办法,廉儿不也是我的骨肉吗?我怎会让他出事,总抵,廉儿如今尚好,可是现在,陵阳已经被你毒得,身虚气弱了呀!”男子看向寿寿的目光,溢满了疼惜。
“我毒她?又怎样,”女子泪光灼灼,恍恍惚惚站起身来,“刚刚有人来报,王敦以诛刘隗为名自武昌发兵东下。其党羽江东世族沈充也起兵响应。叛兵攻陷都城建康,杀戴渊。刘隗北逃,投石勒。”女子摇摇头,看向寿寿的眼神,如怨似恨,“比起我们孩儿深陷险境,她好太多了,若是廉儿有了什么意外,我下次定用鸩毒让她一命呜呼!”
“慕儿……咳咳,咳咳”男子一阵猛烈的咳嗽,弓下腰身,剧烈颤抖着,继而昏厥于地,嘴角边溢出鲜红的血迹,淌在凝雪的肌肤上,艳丽而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