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阳的衣领,被司马衍紧紧揪住,勒得陵阳的脖子有些吃疼,陵阳紧紧皱眉,嗫嚅道“我……”
“皇上,皇上……”陵阳想着该如何解释,恰巧身后有人急促地来找司马衍,这回并不是中涓,而是穿着碧漆青衫的大臣。
“褚翜何事?”司马衍松开陵阳。
“快随微臣到太极正殿去吧,苏峻等人叛乱,准备逼宫啊,皇上!”褚翜的唇色泛白,已经是极为紧张了。
陵阳回过神来时,司马衍已经随着褚翜一阵风也似的离开陵阳的视线,陵阳赶紧迈开脚步紧随其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逼宫这么大的事,为何来得如此突然,这几日,**之中一片安详,唯独,陵阳心中一愣,唯独极少见到裴慕,莫不是与她有关吗?裴慕即使拥有兵权,但凭借她的身份地位,该不会惹此风浪吧……
陵阳随着司马衍紧随着司马衍抵达太极殿的后阳门时,被士兵挡在了门外,陵阳无奈,准备起步回返时,却听到“让她进去吧,此时此刻,那些所谓的忠臣也好,宫婢也罢,又有谁不想逃了这宫殿的,如此孩童,还能心系社稷,实在难得。”
陵阳被眼前身着枣黑官服,黑发褐须的一品大臣,这么一说,倒觉得有些后悔跟着司马衍来到太极殿了,貌似现在比自己预想的状况更为糟糕,貌似现在自己应该赶紧回去卷铺盖走人的,实在是一时脑热,一时脑热
“是,司徒大人!”侍卫们拿开刀戟,让出一条通道。
“小姑娘叫什么啊?”黑发褐须的大臣,眼神和善温吞,即使眼角有些细微的纹路,却还是可以看出年轻时的满目风情,司徒,陵阳想了想,难道,他是,他是传说,不,是自己听说了很久的司徒王导,与晋元帝共同开创东晋,东晋第一士族大家当之无愧之领导者,王导,连王羲之都要尊称他为叔父的王导!
遇见伟人,陵阳激动地再次吸口气,“我叫杜陵阳。”这么回答的时候,陵阳的眼睛一刻也未离开王导。
王导点点头,牵起陵阳的小手,“一同进去吗?”
此刻陵阳是想要回去的,可是此刻,毕竟下不了台面了,逐点了点头,“嗯”实则内心确实是在内牛满面。
王导走路,不徐不缓,似乎此刻并不算是有多大的事,这让陵阳更是每走一步,心里就越发的踌躇难安,这逼宫,王导究竟打了什么小算盘,他倒还真有闲功夫,牵着个小女孩,慢慢在殿廊晃荡?
褚翜与司马衍还在太极殿的玉障之后,未有正式登入殿堂的御座,褚翜看见王导来到,上前揖道:“司徒大人”
王导点点头,松开牵着陵阳的手,突然跪下对司马衍道:“如今,皇室危难,臣尤记,明帝病重之时,命温峤、司马羡、郗鉴、庾亮、陆晔、卞壸及微臣等七人共同受遗诏辅佐殿下,这太极殿后有一通道,是臣等在宫殿建造之初,于先帝共同挖掘,此刻殿下可以顺着通道逃生保命。”
“昨日,朕还在且悠且哉的在宫中逛荡,今却要成为先生口中的亡国之君吗?”司马衍眼中抵不住滑过两行泪来,抹了抹,道:“我要去太极正殿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是”王导应道,起了身,招了招站在一旁早已沦为透明人的陵阳,“你便不要与我们出去了,躲在这玉障后看看便好,若是有了变故。”
“司徒大人放心,相信她是跑得比任何人都快的。”司马衍不屑一顾地瞪了陵阳一眼。
太极正殿,大臣们看见司马衍出现时,并没有停止嗡嗡地议论,殿堂之内,涌动着丝丝躁动的气息。
庾亮看见司马衍时,气势汹汹地登上御台,对着褚翜道:“怎么才带着皇上前来!”褚翜抿唇不语,司马衍小手一挥,“舅舅,朕问你,苏峻叛乱一事,你们知道多久了,为何不与朕说。”
庾亮眯了眯眼,“因为皇上还太小。”
“报~殿下,”一铠甲武士在殿中报道:“左卫将军率领部队溃不成军,苏峻此刻已经顺利渡江,避开了石头城正面防御,绕道秦淮河……”,“行了,”庾亮阻止。
“钟雅,继续说,朕想继续听!”看来小小皇帝终于要爆发了,陵阳在玉障后,殿内大半情景竟收眼底。
钟雅看了看庾亮,最后抬眼看着司马衍,继续道:“卞壶大人被击杀,台城正受其苏峻猛攻,恐怕即将入宫”
“啊~”底下乌压压的大臣终于发出了更大的惶恐声,“连着先帝御指辅佐皇上的顾命大臣也被杀了。”
“台城若是攻破,这皇宫不就……”此时,纷纷有人出列,“老臣年迈,还请皇上允许老臣告老还乡。”没等司马衍应答,便有大臣准备转身逃跑,一人有此举,后人皆乱。
“苏峻这该死的流氓匹夫!”庾亮大吼,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你们谁敢乱动,这宫廷的军队,可都是听命于我的。”庾亮朝着王导撇撇头,而王导只是低着头,静静立在一旁。
大臣们一时之间,僵在原处,动也不是,不动又怕祸及池鱼,宫殿之中,人心惶惶。
“哈哈,我说是谁如此怪戾地吼叫,”殿外忽的传来滚烈的声音,“原来是气急败坏的国舅大人”进来一人,满脸的傲慢不羁,薄而宽大的唇微微上翘,眼里闪着流气之色,头发因为一路的战乱,而有些癫狂地散在肩畔。
“苏峻,好大的胆子,看见皇上还不下跪!”褚翜挡在司马衍面前,“你只是来讨伐庾亮,看见皇上不该觐见的吗?”
苏峻眼珠子转了转,逐笑道“也是,也是,”苏峻朝着司马衍随意一拜,“皇上,您这皇上当得可真是舒心,将朝政全部交由外戚来管,那,臣这下就冒死为皇上剔除后党了,来人,搜**,将宫人嫔妃,统统给我绑过来……”
“陵阳,拖你一件事可好/?”褚翜悄悄朝着玉障处挪了挪,“现在速去找我的堂妹褚蒜子,与她一同出宫吧,这最安全的密道,你刚刚也应听见了的。”
“嗯!”陵阳应道,悄悄移出了太极后殿,原来那褚翜小年轻竟是褚蒜子的堂哥哥,早怎么没有想到,都是姓褚,该有此关系的,宫殿外围,陵阳已经开始隐隐听到宫婢们的哭喊和苏峻侍卫有些淫溢的笑声,索性陵阳今世身子骨较小,又是孩子,所以拐拐扰扰,并不起眼。
来到褚蒜子的寝殿,本着最简洁的句子说:“快走,有人逼宫。”拉着褚蒜子便打算逃,陵阳却觉得身后的人儿并没有要动的迹象。
“陵阳,要走你走吧,我不走。”褚蒜子望着陵阳,眼中一派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