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为什么要抗旨!”
“战事当前,家国危难,我身为将军,应当身先士卒,而不是……”
“够了!你何不承认,是为了她。”女子将袖子一拂,打断了对方的话。“薛涵,你究竟要负我到何时?你知不知道,满朝文武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他沉默了许久,低声吐出一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呵,好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真以为你这些年来能平步青云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你不过是个拖油瓶,还真把自己当薛家少爷了?”安燃亦是气极了,才会说出这些话来,她知道,身世一直是他心底最薄弱的地方。
没想到,这番语言后,他依然神色平静。“既然如此,薛某更加配不上公主。”
“你以为这样我便拿你没办法吗?告诉你,这亲事,你不答应也得成。”说完,她直接推门走了出去,一袭华贵的衣服,在夜色中渐渐模糊。
她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昔日的安燃,已经回不来了。
“公主?”
“去相府。”
……
“双儿,双儿?”如歌从屋子里出来,困惑地自言自语道:“一大早的,这丫头跑哪儿去了。”
这是孝棠走过来禀告说:“娘娘,双儿姐姐回来了。”
她见双儿从走进院子,神色如常,似乎没出什么事,便随口问:“你去哪儿了?一大早的人就不见了。”
“听孝霜说离王府不远的街口有家糕点特别好吃,我就想去买点回来,你前几日不说王府的糕点都吃腻了嘛。”
如歌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那糕点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门房就是不许我出去,所以没有买成。”说完,她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某人却眉头微结,又问:“门房不许出去你回来便是,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人影?我险些把院子翻过来。”
双儿听她这么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神色开始有些躲闪:“不是在那边耽误了嘛,他们突然不让我出去,我当然要问个明白。”
“那你问了个什么明白?”
“说是上边儿吩咐的,从昨个儿起,进出王府须得有手令才行。”
她眼睛一眯:“没了?”
她心神一凛:“没了。”
“就为这个在门房那耽误了足足一个半时辰?还有你身上的泥印是怎么回事?”
双儿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脸上却是隐隐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虽然很快被她掩饰过去,但还是被如歌看了个清楚。“可能是不小心哪儿沾到的,不碍事,洗干净就好了。”
“那赶紧跟我进屋换一件,孝棠,你吩咐膳房准备些吃的。”
“是,娘娘。”
双儿脸色有些难看地跟在如歌后面走进了屋子。
“还不打算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啊,不就是丢脸地摔了一跤,有必要这么期待我出丑吗?”她低头道,看不见表情。
“田双儿,你真当我第一天认识你么?”
也许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只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而且说不定会让事情的后果更加恶劣,所以她只好承认说:“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冲撞了太王妃。”
太王妃,这三个字如歌可谓再熟悉不过,特别是近来半月,自打南宫逍走后,三天两天头必然要出点事儿。她秀眉微蹙问:“于是呢?她命人动手了?”
“嗯。”
大眼睛一眯,如歌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我本不想让他在外面还要操心府里的事情,断了那后顾之忧,可有人偏偏见不得舒心日子,一次又一次的,倒是以为我们怕了。”
双儿瞧她这般,忙道:“你可千万别冲动,上回的事情,搞得王爷大发雷霆,差点要了我的小命,这伤疤还没好,怎么就把疼给忘了?”
她确实也不想再捅娄子了,而且她也不想再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了,死过一次的滋味,实在不想体验第二次。“难不成坐以待毙?”
“娘娘。”孝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看了双儿一样,向外面道:“什么事?”
“郡主来了。”
瑶儿?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来?“知道了。”她站起身来,对双儿道:“用不用请大夫来看一下?”
双儿摇头道:“没什么事的。”
南宫瑶今日穿了件穿花祥云对襟小袄,头上斜插着一支红珊瑚簪子,模样俏皮可爱,见如歌进来,她双眼盈笑唤道:“嫂子。”
“我说的没错吧?你这样的年纪,就是要这样穿才好看。今天没有念书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女训》学完了,先生说可以休息一天,我瞧着天儿好,就来嫂子这里了。”
女训……听这名字大概跟自己那个世界里的大同小异,都是讲什么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的东西,说来说去,亦是男女地位严重不平等社会下的产物,对此她可是一点儿兴趣都提不起来。“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想来央我教你射箭呢。”
听如歌这么一说,南宫瑶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嫂子都知道了,就不要逗我了。”
她抱歉的一笑道:“这个我还真不能答应你,若是让太王妃知道了……”那我会死得连渣都不剩。
“嫂子……”南宫瑶顿时也有些为难。“就在沁园里,偷偷教我一下嘛。”
她是个很难对人撒娇的女孩儿,除了娘亲以外,就连哥哥也几乎没见过她此时的模样,如歌虽不知道这一点,但看见她这般,便是有些不忍拒绝:“这样吧,如果王爷同意了,我就教你。”
她摇摇头说:“哥哥才不会同意。”
“为什么?”如歌有些不解,她知道南宫逍很疼这个妹妹,况且他既然都允许自己学习箭术了,不应该不同意南宫瑶学啊。
“因为……这是南宫家的规矩。”说完,南宫瑶叹了一口气道:“哥哥真疼你。”
如歌见她神情失落,便开口安慰:“以后你也会嫁给一个疼爱你的丈夫,我相信,王爷不会拿你的亲事做筹码,一定会让你嫁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到时候别说是学习箭术了,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给你摘来。”
她莞尔一笑,白皙的小脸上露出几分羞怯,没有说话。
“看样子,瑶儿是有喜欢的人了。”
“嫂子不要取笑我。”
本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此时听她的回答,如歌却是肯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当下心中也是好奇得很,便问:“不知是谁家的公子,能让瑶儿放在心上?”
南宫瑶摇脑袋,低头抿着嘴唇笑了笑。
“即是叫我一声嫂子,怎么就舍不得跟我分享一下瑶儿的心事。唔……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你哥哥的。”
没想到她却说:“哥哥已经知道了。”
如歌当即提高了声调,脱口而出:“什么?南宫逍已经知道了?”说完才下意识地反映过来,刚才自己直呼了他的名字。
南宫瑶也是一愣,没想到嫂子不称哥哥为王爷,而是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这对封建社会的女人来说,直呼夫君的姓名,可是大忌,最多也只能不带姓氏叫其表字。
“我我……”
“嫂子别担心,我又不会向奶奶告状。”
“额……嘿嘿……”她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开始轻车熟路地转移话题:“那究竟是谁家公子,瑶儿还没告诉我呢。”
“说了嫂子也不认识的。”她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像个讨到糖果的孩子,天真烂漫。这忽然让如歌想到了一个人,以前见过的一个人,在华灯溢彩的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锦衣华服,明眸皓齿,一脸明媚的笑容,乌黑如泉的长发滑过颈间,随意抬手比划间,散发着一种少女独特的美。
凤凛……时光倒退到他们初见的那一天,她险些将这个名字念出声来。
“嫂子?”
她收回思绪,笑笑道:“即便不认识,但你告诉我的话,以后我也好帮你在王爷那里探探口风嘛。”
“他是个……很好的人。”南宫瑶迟疑了一下,面对心里的感觉,似乎突然词穷了起来。“很好看,很干净,很温和……”
瞧对方一副“我已坠入情网”的模样,如歌忍不住多问了几句:“那他人品怎么样?是做什么的?”
南宫瑶以为她第一个问的问题会是他的家世,却不料她问的是人品。“我只知道他极有教养,也有气度。对了,他家世代从商。”末了她忙补充一句:“他祖上也有在朝为官的。”
如歌明白她的意思:因为商人对于这个社会来说,基本上属于末流,虽然国家并没有重农抑商,不过在生产力并不发达的境况下,又有着“民以食为天,国以粮为本”的信条,所以相比来说,农业更加重要。
有教养,有气度,这诚然是好品质,不过光是从南宫瑶的方面来看,可能会有些片面,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泥足深陷的人没有一个是客观的。“有听别人说过他吗?”
南宫瑶摇了摇头。
“那……他叫什么名字呀?”
“他叫凤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