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仓城下,韩遂苦恼的坐在大帐中,他韩遂纵横凉州数十年还没遇到过今天的困境。军中余粮最多仅能维持三天之用,后续的粮草又运不上来,最要命的是军中有留言武威、金城已经被马腾攻破,整个大军毫无军心可言。这几日逃兵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从一开始的一个两个,到现在一两百人的逃跑,打了小半辈子战了,没遇到过今天这种困境。若留言属实,自己将面对两面夹击,形同丧家之犬。好个马腾,当真叫人苦恼。
“韩公,这两日的流言蜚语想必你也听说了,今天我们三十六部首领族长都在,您交个实话,到底军中还有多少余粮?”一个羌族部落的首领问道。
“三日。”韩遂冷冷的回答。大帐中立刻像沸水一般。
“果真还有三日粮草,彻及老族长,我们难道真要饿死不成?”
“这仗没法打了,鸟城打了两个月了,死的勇士都堆成山了,也没打下来,我们部落要撤,不打了。”
“对,不打了,再打下去,我们部落的勇士都死光了。”
“你们还好点,我们可是小部落,再打下去,回去生娃的种都没了。”
“老彻及,你们部落平日跟马腾关系不错,莫非。。。”
“小畜生,你什么意思?我们部落一半的青壮年也在这里。”
“没什么意思。。呵呵。。别激动。。”
“够了”韩遂猛的一拍桌子,“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船翻了谁都跑不了。别指望马腾会厚待你们,我这义兄恐怕已经投靠朝廷了,日后肯定也会对付在座得各位。”瞬间,整个大帐顿时安静下来。
“那依韩公之见,我等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在此等死吧。这样下去不用等他们两家来打,士兵都跑光了。”老彻及问道。
“退是退不了的,若是现在就退军,皇甫嵩少不得衔尾追击,前头还有个马腾拦截,可以说一旦我们退军,只有死路一条。”韩遂顿了顿,眼中闪出一片凶光,“打,猛攻陈仓,轮番猛攻陈仓,只有打下陈仓我们才能有一席之地。我们现在还有十三万兵马,陈仓城中也就还有五六万人马,一命换一命也能干掉他们。”
帐中诸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可以说杀敌八百,损敌一千啊。不过眼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正如韩遂所言,退是无路可退了。
“依韩公之见,我等该如何轮番攻击陈仓?”老狐狸彻及问道。
“怎么,到现在诸位还想保存实力不成?”韩遂冷哼道,“每次投入两万人马轮流攻击,打进陈仓自由活动三日。”
“韩公英明。我等不敢有所保留。就依韩公所言,轮番攻打陈仓。”时至今日,这些个首领族长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只能孤注一掷猛攻陈仓。
“诸位若无其他事情,请各回营中,一个时辰以后开始进攻。”韩遂下了逐客令。三十六部首领族长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主公,莫非我等正要拿命换命?”帐下李堪问道。
“拿命换命?哼,若是那样打下陈仓还有何用处?”韩遂依旧是那副冷面孔。
“请主公明示,我等不知主公何意?”
“那种不要命得打法,就算打下陈仓有何用处,到时候十三万兵马能剩下三万左右就不错了,三万兵马,以后还怎么在凉州地界上混。我们目前还有八万人马在手上,我必须要保住这八万人马,有军队在,到哪都可以耀武扬威。”
“主公莫非是想让三十六部得人马脱出陈仓城里的官军。我们打回金城?”李堪若有所悟的问道。
“去金城干嘛?找死啊。八万残兵败将能打过马腾的精锐?何况我们又没有了粮草。”韩遂心里暗道一声蠢货,“我们要让三十六部的人挡住官军,我们以抵挡马腾为名,率军往天水撤,就在天水休养生息。”
“哦!主公英明,我等怎么就想不到呢。”
你们都是五大三粗的蠢货,韩遂心里恨恨的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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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仓城下,伏尸如山,护城河为之断流,一群秃鹫从远处飞来寻找吃食。
“伙长,刚才听别人说,乱贼老窝被人抄了,他们营中已经要断粮草了,是不是啊。”年轻的士兵说道。
“嗯”年长的伙长闷声回答。
“太好了,这这一仗终于要结束了。”
“好个屁,真正的大仗才刚刚开始。”伙长一边擦拭他的长枪,一边回答年轻的士兵。
“伙长,你这啥意思咧。”年轻的士兵不解的问道。
“呜。。呜呜。。呜。。呜呜呜”正在此时,一个非常苍凉的号声从对面营地传来。“快,全军戒备,贼子要攻城了。”伙长立马站起来大声的吼道。
远方黑压压的一片人海,朝陈仓城压了过来。
“娘的,我就知道贼子要拼老命了”伙长低沉的喝骂。“伙长,你可以当将军了嘞,真神了。”年轻的士兵打趣道。“废话少说,准备迎敌。。”
韩遂两万军队一步步迫近陈仓城。整个战场十分的压抑。
“举弓。”城楼上,守城将军高声喝道,所有弓箭手取箭张弓,直指四十五度角。守城将军紧盯着城下叛军。
100步。。
90步。。
“娘呀,我受不了了。”一个官军士兵被压迫到了极致,终于崩溃了,扔下手中长枪就想跑。没两步,“啪”的一声,一支长箭贯穿了他的胸口。“兄弟们,都给我顶住,这是叛军做困兽之斗,只要我们扛过去,叛军就死无葬身之地,若被叛军攻破城池,我等必死。谁要是再敢做逃兵杀无赦。”
80步。。
“射。。。”守城将军一声大喝,城墙上响起一阵阵咻咻咻的声音,一片箭雨向韩遂攻城军队盖下去。顿时,响起一片箭入肉体之声,运气好点的是被射死,但是很多人被射中胳膊,胸腹部,大腿,一声声哀嚎充斥整个攻城部队,随后这些受伤的人又被自己身后一个个兄弟活活的踩死。“攻上去,攻上去,死战不退。。”攻城军队中的伍长,伙长,百夫长开始喝道。
70步。。汉军的箭支就跟不要钱一般纷纷朝叛军射去,攻城叛军大多是没有盾牌的,甚至有人连铠甲都没有,一阵阵的箭雨使得叛军死了一层有一层的人。
60步。。叛军中的弓箭手开始还击,收效甚微。他们需要仰射,远没有城楼上的汉军来的轻松。
50步。。叛军中的弓箭手终于开始发威了,箭箭入肉,城楼上的弓箭开始纷纷被射中,倒下城楼。
40步。。“呜。。呜呜。。呜。。呜呜呜”号声再次响起,叛军开始吆喝着冲锋。
30步。。依旧是弓箭手对射,双方互有伤亡。
20步。。
10步。。叛军的长梯搭上了城墙。“弓箭手退后,长长抢手上前,礌石,金汁准备。”守将高声喝道。
叛军终于攻到了城下,开始搭长梯。“礌石,给我狠狠的砸,金汁,给我看准了往下倒。给我杀。。”守将看见叛军开始爬长梯,赶紧命令。顿时,一快快巨石从天而降,砸的叛军头破血流,哭爹喊娘。一锅锅滚烫的散发着浓浓臭味的金汁准备的倒在城下人群中,有人立马被被烫的哇哇乱跳,皮都掉了一层。城下一片惨叫,城上也好不了多少,叛军的弓箭手开始远远的压制城墙上的汉军。
终于,有叛军登上了城墙,可惜此人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就被六七把长枪刺中腹部,从城墙上栽了下去。仗打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生死,谁这时候还惦记这玩意,纯属找死,只有把自己先当成死人,才有可能活下去。在远程弓箭的压制下,叛军陆陆续续的登上了城墙,一场惨烈的白刃战就此展开。往往是你刚杀了一个敌人,立马就被旁边的敌人一刀砍死,双方就这样你一刀我一枪的在城墙上对砍,甚至有时候两人抱着从城墙上一同摔下去。守城将军一看情况不对,此番叛军孤注一掷,不像以往打一打就撤退,连忙高呼“死战不退,死战不退。弩手给我射,射死这群狗娘养的,砍死一个官升一级。”汉军官兵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嗷嗷的直往上冲,双方再次混战到一起。“二狗子,你他娘别乱跑,跟着老子。”年长的伍长看到之前那个年轻的士兵发疯似的直往叛军群里冲过去大声喊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二狗子跟没听见一样,狂吼着朝叛军冲了过去,几名叛军大骇,这大帐不能打的怕能打的,能打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此刻的二狗子就是不要命的,叛军吓得连脚步都动不了,二狗子横那长枪挡着叛军就像赶鸭子一般把几名叛军朝城墙边上赶过去。叛军立即反应过来,拿刀往二狗子身上捅过去,二狗子身中三四刀,血从嘴里往外喷,肚子已经被划开,血淋淋的肠子拖了一地,但是他就跟没事人一样,狞笑着赶着叛军从城墙上掉了下去。“二狗子。。。。狗日的。。。老子要杀光你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年长的伙长亲眼目睹二狗子的惨状,狂呼这刺向叛军。
残阳如血,汉军不知打退了叛军的进攻,太阳西沉,叛军才渐渐退去。城墙上,城墙下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一滩滩的血迹。“啊。。啊。。啊。。”不知何时一只乌鸦飞到城墙上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年长的伙长瘫到在血泊中,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嘟囔:“二狗子,二狗子,你叫老子怎么跟你父亲交待啊。。你个狗日的。”
战争仍将继续,今天只不过是第一天,明天或许生,或许死,今天活下来的人庆幸着自己还活着,是的,只是还活着。人命贱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