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宇还是甜甜的睡梦中,便被萧何叫醒。李宇睡眼惺忪问道:“萧大哥何事啊?”
“为兄是来向兄弟辞行的。”萧何道。
“甚么?”李宇心头一跳,赶紧从榻上翻身坐起,“萧大哥欲往何处?”
“兄弟难道不认我这个总经理了?”萧何见李宇紧张的样子,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禁揶揄笑问。
“认!小弟甚么时候说不认!”李宇使劲点头,近乎哀求道:“萧大哥千万别离开小弟啊,小弟需要你的帮忙呐。”
见李宇说得情真意切,萧何颇为感动,便不再与李宇开玩笑,正色道:“为兄是要离开,但却是要带着兄弟你给我的总经理名号离开。为兄昨夜已然想清楚了,在全国推广茶叶蛋连锁,此事宜早不宜迟。故而为兄决定先到阳翟城总部实地勘察一番,之后便着手开展全国推广的事宜。”
原来如此!萧何啊萧何,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回刘邦那儿去呢。李宇以手轻抚胸口,长长吁了一口气。略一思索,道:“此事虽说宜早不宜迟,但也不差一时半刻,萧大哥在此盘桓几日再走不迟。”
萧何连连摇手,“兄弟美意,为兄心领。然为兄劳碌命,闲不得,还是四处走走动动的好。”
李宇见萧何心意已决,便不再强留,从榻下取出一鹿皮袋子,交到萧何手中,“既如此,小弟便不再强留。这点黄金,萧大哥带上,以作活动之资。”
萧何接过鹿皮袋子,沉甸甸的竟有数百两重,呵呵一笑,又揶揄李宇道:“兄弟不担心萧某裹款而逃?”
李宇闻言,哈哈大笑:“若萧大哥裹款而逃,只能怪小弟有眼无珠了。”
萧何眼眶不禁湿润,一声“珍重!”便拎起鹿皮口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宇在林凤儿的伺候下,洗漱一番,又用过早点,正准备上县尉府报到,不料林伏明却先一脸凝重地匆匆赶来。他一见到李宇,便拱手道:“李兄弟快快随我来。”
“甚么了?”李宇与林伏明并肩疾行,边走边问。
“李武良案又起波折了。胡大人昨日向廷尉府呈禀李武良案,要求准许县尉府立刻袅首李武良。不料廷尉府竟将胡大人的判决状退了回来,令县尉府重新审理李武良案。”林伏明既无奈又忧心忡忡。
袅首李武良,是李宇与胡清等人商定的对李武良的处决,当时大家都认为袅首李武良量刑恰当。袅首,是秦朝的一种死刑。即将犯人的头砍下,悬于木杆上示众的刑罚。李武良作恶多端,坊间多有怨言,如今又伤了人命,不袅首示众,无以平民愤。
李宇不解问道:“廷尉府为何将胡大人的判决状退回?可有说明缘由?”
林伏明摇头,欲言又止,短吁长叹不已。李宇见状,拉住林伏明,拱手道:“伏明兄有话但请直说,如此吞吞吐吐,难不成伏明兄还信不过小弟?”
“李兄弟切莫误会,林某并非信不过李兄弟。”林伏明被李宇猛地一拉,愣怔了一下,也拱手道:“只是李武良案这潭水深着呐!当朝丞相亲自过问此案,哎——”
当朝丞相?那不就是李斯么?李斯怎会亲自过问此案?再者,据李宇所知,李斯乃大秦王朝坚定的法家代表,他又怎会反对袅首像李武良此等罪大恶极之徒?在李宇的一再追问之下,林伏明终于将李武良案的个中厉害关系说了出来。
原来,李左车通过襄城县县令严乐贵,竟也攀上了三川郡郡守李由——李由便是李斯的儿子。不知李左车对李由使了何等手段,李由对李武良案大为关注,竟又替李左车前去说服其父李斯。李斯儿女众多,但真正有出息的,也就李由这么一个,平日里,李斯便对李由高看了许多,对李由也是言听计从,从不怀疑。
李斯原本便是廷尉府正出身,现今虽然不再担当廷尉府正一职,但以位极人臣的大秦丞相之身和始皇帝信任有加的股肱大臣之身,却也丝毫没有削弱李斯对廷尉府的影响力和掌控力。更何况,李斯从廷尉升任丞相之后,接掌廷尉府正的正是由李斯亲自提拔推荐的死党姚贾。因而,在李斯的“过问”之下,姚贾自然心领神会,当胡清关于李武良案的判决状一递上去,姚贾看都不看,直接给胡清退了回来。
李宇林伏明边走边谈,片刻便到了县尉府。胡清正黑着脸在后堂等他们。他见林伏明带着李宇进来,只拿眼瞧了他们一眼,便又自顾自地呼呼吹气。瞧他那架势,仿佛天下人都得罪了他似得。显然,胡清正在气头上。李宇与林伏明都是明白之人,见状也就默不作声地恭立两侧,只等胡清发话。
“怎地?都吃了哑药不成?”胡清依旧黑着脸。
“哑药倒是没吃,火药吃了不少。”李宇淡淡揶揄一句。
胡清抬头睨了李宇一眼,道:“坐!”
李宇与林伏明依言在对面案几坐下,胡清又道:“林兄弟都告诉你了?你甚个说法?”
“开堂再审,还能啥办?”李宇也是郁闷异常,闷声闷气道。于公于私,李武良都得死。于公自不必赘言,于私而言,李宇刚刚说服黄霸天与自己联手。黄霸天答应与李宇联手,其实有个大前提是,李左车已经不行了。如今李武良案若是被压了下来,甚或李武良被放出县尉府大牢,那么黄霸天会作何想法?他还会不会与自己联手?而一旦黄霸天重新倒回李左车怀里,他会不会告诉李左车,李宇要暗中对付于他?
“屁话!”胡清愤愤然道:“开堂再审,有蒋彪一干人等作证,李武良伤人致死之罪已是板上钉钉,他还能否认得了?”
“你是县尉大人,你说怎办就怎办好了。”李宇原本心中就郁闷,这会儿又被胡清臭骂一句,不由火起,顶了胡清一句。
“你——”胡清牛眼骤然圆睁,要吃人似得。
林伏明见状赶紧起身打圆场,“二位兄弟这是作甚?李武良不得处决,二位兄弟却自家先耗上了。这,这岂非令亲者痛仇者快么?好好说话,商讨个应对之法才是正经。”
胡清盯着李宇良久,突然哈哈大笑,“小子还牛脾气哩,好!对我胃口。走,就依你,开堂再审。”
李宇其实也并非有意顶撞胡清,只是突然听闻大秦高层竟然都被李左车买通,心里烦闷,一时难以自制罢了。此刻见胡清首先谦让,亦有几分悔意,拱手道:“胡大哥先请!”
“嘿嘿,你小子还当我是大哥么?”胡清爽然一笑,便大步走出后堂。
开堂再审,虽是二度上堂,李武良、蒋彪一干人等还是战战兢兢。因而前前后后花了大两个时辰,才终于按着大秦司法程序,将李武良案再度审理一回。所幸的是,李武良等人的供词与一审大致相同,并无不符或翻供现象。
这使李宇又闹不明白了,李武良等人既然不翻供,李左车为何还要大动干戈将案卷从廷尉府退回来重审?难道这中间另有机关不成?
李宇百思不得其解,摇头叹息片刻,便令书吏将二度开堂的前后程序及李武良等人供词记录整理成册,又请来几位颇有经验的老书吏一同研究斟酌了近一个时辰,直到众人都认为再无纰漏不妥,这才最终形成判决状,让佐吏送往襄城县驿站,呈禀廷尉府。
忙完这一切,已是晌午时分,秋阳高挂于万里碧空,耀眼得令人有晕眩之感。李宇出得县尉府,心中烦闷之情尤未尽消,便独自在襄城街市间漫无目的地转悠,不期然间竟又行至醉云楼下。
李宇想起昨日之意气风发豪情万丈,不禁兀自摇头苦笑。枯立有顷,便欲举步朝福临门客栈方向而去,突听背后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从醉云楼上传来:“李管事留步!”(求收藏推荐,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