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从紫云山寨出来,宛若从地狱得脱升天,这才发现自己内衬衣裤已是漉漉淋淋尽被虚汗所湿。“富贵险中求!”这次冒险虽然未必能给自己带来富贵,但绝对是值得自己为之冒一次的险。不仅为了县尉府为了对付李左车,更为了胡清胡大哥。
襄城县盗案的盗贼现在已然很明显了,就是李贵及紫云山寨的贼众干的。但若是不能在旬日之内攻破紫云山寨,盗贼就不能算抓获归案,胡清的旬日破案之承诺便无法兑现,严乐贵便可以大作文章。
而要攻破山寨,以县尉府眼下的兵力,即便是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也未必能拿下拥有地利优势的紫云山寨。何况在上次攻打山寨中,已经死去了十多名甲士,近百甲士不同程度受伤,更糟糕的是,连县尉大人胡清也受伤了,这使得县尉府的兵士士气比先前低落了许多。
因而,在李宇看来,要破紫云寨只能智取不能力敌。这也正是早上李宇带着邱乐上山勘察主要原因。不料紫云寨寨主竟是陈胜吴广两位历史牛人,这才使李宇临时决定冒险进寨,用计‘诓骗’陈胜吴广舍弃紫云山寨。只要贼众离开了山寨,便无优势可以凭仗,抓获贼众便要轻松许多。
虽然这个计划还有不尽完美之处,没能将更加了解李宇的李贵借机除掉,但从陈胜吴广让自己安然离开山寨来看,计划已有九成成功的胜算。如今李宇要做的,便是尽快下山,将消息告诉林伏明,让林伏明做好准备,只等二更时分,陈胜吴广等人自己送上门来。
李宇出了紫云寨,刚刚绕过一个山坳,便见邱乐领着一个百人队正在焦急守候,他们见到李宇安然无恙出来,个个惊喜不已,簇拥着李宇一同下山去也。
当李宇走进山下官兵营地的林伏明临时军帐时,林伏明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李宇见状哈哈笑道:“唉啊,好到一只蚂蚁。”林伏明一楞,见是李宇,紧上前一步,道:“李兄弟回来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嗯,你刚才说甚么?大蚂蚁在哪里?”
“伏明兄这只蚂蚁还不够大么?哈哈哈~”
林伏明又是一楞,随即明白李宇所指,亦是哈哈大笑。
二人笑过一阵,李宇便将自己冒险进入紫云寨,设法诓骗陈胜吴广,让贼众于二更时分弃寨逃匿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有关自己二世为人的事李宇自然是巧妙带过,并不尽说。
林伏明听罢,又是吃惊又是钦佩了好一阵,这才出账部署晚上围剿盗贼的行动去了。
是夜二更时分,紫云山寨寨门缓缓开启,接着数百人马便悄无声息地出了山寨,朝山下而去。到得离官兵守住的路口半里处,吴广猛一挥手,陈胜亲自带领一队二十人的黑衣壮汉快速离队,朝官兵把守的路口右侧奔去。
片刻,前面传来一声舒缓的野鸟啼叫,吴广这才松了一口气,命令大队人马继续前行。这声野鸟啼叫,是陈胜吴广约定的暗号,若是右路果然没有官兵把守,便是一声舒缓的啼叫,若是有人把守,则是一声急促的啼叫。看来李宇所言非虚,他果然将有路官兵暂时调离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呐,此话果然不假。那李宇虽然了得,但最终还是被恩公的金钱收买了!吴广边带着人马悄悄行进,边唏嘘感叹。小半里路,转眼便到,官兵帐营内,饮酒声、博戏声、吆喝声已然隐约可闻。吴广冷笑一声,连最后的一丝防备之心都消去了,命令人马快速通过官兵防区。
突然,左前一声暴喝:“杀!”紧接着前后左右火光冲天而起,大队官兵呐喊着冲将上来。
陈胜吴广都是一惊,陈胜骂道:“李宇直娘贼,我非宰了他不可。”吴广惊叫道:“不好,我等受李宇诓骗了!”
然而如今一切都晚了,紫云寨虽然有五百寨众,但一则这些寨众大都来自流民,召集训练不到一年;二则县尉府甲士即使在上次攻打山寨是折损了百来人,在人数上仍然占优;再则,县尉府甲士都是由军伍转来,大都经历了战场的血与火洗礼,就战斗力而言,县尉府甲士要远远胜过紫云寨寨众。
因而,在紫云寨寨众失去了地利凭仗之后,在受到突然包围而陷入无序的恐慌之后,即便陈胜吴广有多大的神通能耐,也无法改变战局了。这场战争事实上已经成为一边倒的战争,战争的结局也已经注定。
不到三更时分,战争便结束了。县尉府这边,死五十二人,大小伤二百余人,林伏明手部受轻伤。紫云寨这边,近三百寨众战死,余下的两百多寨众弃甲投降。陈胜吴广李贵被活抓了。
县尉府还从紫云寨的马队中,截获了大量的金银珠宝。经过林伏明等佐吏辨认,这些金银珠宝有一半是襄城县盗窃案中大户人家丢失的财货。有了这些赃物,李宇林伏明连夜提审陈胜吴广李贵,他三人落到这般田地,又有大量物证在前,倒也无话可说,对在襄城县行盗之事供认不讳,只是都绝口不提自己是受李左车指使。
对于这样的战果,李宇大为满意,只要陈胜吴广李贵认罪,李左车他就逃脱不了干系。所以李宇抓拿李左车已是成竹在胸了。
提审完陈胜等人,李宇与林伏明来到刚刚苏醒的胡清帐内,与胡清商量之后,决定从截获来的无主黄金中,拿出一部分犒劳兵士。所有甲士每人发给十两黄金;受伤甲士,视伤势情况,再发十到二十两;战死甲士每人发五十两安家费。
夜幕中的紫云山下,经过一场厮杀后,甲士们闻着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变得死寂了。但当李宇当众宣布这一消息后,县尉府的甲士又都欢呼雷动了。要知道,在当时,一个甲士两个月的薪俸还不到一两黄金。也就是说,经过紫云山一战,相当于县尉府给甲士们一下子多加了两年的薪俸。这就难怪甲士们要欢呼雷动了。
紧张地折腾了将近一天一夜,李宇已是疲惫不堪,趁着天尚未放亮,倒在林伏明军榻上打算小眯一会儿,不料他这一趟下,竟睡死过去,等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县尉府后堂胡清的书房里,左腿绑着厚厚药带的胡清正坐在书案后,嘿嘿地朝他乐。
“哎哟,我这回成猪啦,竟被人家抬走了都不知道。”李宇躺在榻上,伸了个懒腰。
对面的胡清哈哈笑道:“李兄弟这回不仅成猪,而且还成了死猪了。猪被人家抬着,还会嚎两句,李兄弟被人从二十里外的紫云山抬回,竟毫无反应。哈哈哈~”
李宇也笑了,“这不紧张过度么?脑疲劳啊。”
……
二人如此说笑一阵,林伏明进来了,见李宇醒来,便和李宇打了声招呼,接着道:“李左车逃逸了。”
“甚么?”原本懒散地躺在榻上的李宇腾地一下翻身坐起,“不是有甲士守着李左车府邸么?怎会让他逃逸?”
“咱们的甲士都守在李左车府邸周围,岂料李左车府邸内,竟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地下暗道……”林伏明深感遗憾道。
大意了啊,李宇心中原本就隐隐约约觉得李左车府邸必有暗道与外界相通,是故昨日他还特意在李左车府邸周围转了一圈,不料如今还是让李左车从暗道逃脱了。
同时,李宇又不得不再次感叹李左车的狠辣狡猾。李左车竟然以李贵为诱饵,把县尉府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紫云山,为自己潜逃争取时间制造机会。
“我们还在李左车府邸暗道中,找到了几个孩童。经辨认,这些孩童正是盗案当夜失踪的富家小公子少小姐。不过……”林伏明接着说道,只是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与嘲讽,“那些孩童都被李左车折磨得不成人样。真没想到,堂堂襄城县首富李左车,竟然有恋童怪癖,而且还既恋女童也恋男童……”
难怪那日李宇觉得奇怪,偌大的李左车府邸竟然没有女眷,原来是李左车有恋童怪癖!
李宇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好沉默摇头。正在此时,有佐吏来报,黄霸天求见李宇。
黄霸天?自己费了好大一番口舌策反黄霸天,让他当卧底,他都没发挥作用,这时候他来找自己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