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恭敬的道:“那便请姑娘明示如何考校!”那紫衣女子见秦川如此爽快当下也是稍有犹豫随后便道:“若你真是那个秦川,自当是一个武艺高强,能当一方的了不得人物,可敢与人切磋一番,若是你赢了,我便遵守诺言。”
秦川心道:这不是诚心为难么,若我真是秦川,她明明刚刚听那慕容姑娘说,此刻秦川身受重伤正在定府养伤,又怎么动的了手,若我是下人,又怎么会什么武艺,这个女子心思之缜密,想法手段之恶毒,不由令秦川胆寒。
那紫衣女子玉手轻轻一挥,一名宫装女子走上前来,道:“就让我来陪你切磋一番,你看如何!”秦川方才还在心中怒骂这女子心狠手辣,眼见她竟只是唤了这贴身侍女与自己切磋,心中大喜,还道这女子没自己想的那么毒辣。
秦川点头应下,那侍女微微一笑道:“此处乃女眷休憩游玩之地,倒也没有那许多刀刀剑剑的东西,莫不如我们就比试下拳脚功夫如何?”
秦川心道你如此一个娇弱女子还与我来比试拳脚,就算此时我身上有伤,不能发力,但是要将你这小女子擒下还不是小菜一碟?秦川彬彬有礼抱拳道:“那还请姑娘手下留情了!”
秦川摆开架势,强忍着胸口痛楚,二人正要动手,只听得一个威严声音道:“晚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怎地连傀儡戏都不看了?”赫然是忠武将军定天烈。
那慕容姑娘一溜小跑道:“舅舅,本来咱们是在看戏的,只是这人偷偷站在门外,倒叫郡主给逮着了!”
“哦!原来紫郡主郡主也在,定天烈失礼了!”定天烈恭敬一揖道。那紫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定将军好!方才那摄人眼神迅速掩去,瞬时变得温柔婉约,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定天烈转眼一看,那秦川竟然也在此地,便道:“晚晴,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晚晴挽着定天烈右手道:“舅舅,这人躲在门外偷偷看戏,先是自称铁府下人,现在又说是蓉县秦川,这不惹恼了拓拔紫郡主!”
定天烈哈哈大笑道:“好你个秦川,我在你房中四处寻找不着,原本竟是偷偷跑到此地看戏来了,误会误会一场,来来来,快和老夫说说那日你是如何击溃那马贼的!”
那郡主拓拔紫见定天烈口中直呼那男子为秦川,当下也不好再为难他,只得姗姗笑道:“原来你真是秦川,倒真是误会一场了,大家便各自散去继续看戏去吧!”可别打扰了定将军的雅兴,这男人们爱就爱打打杀杀,一点不懂风雅!”
秦川心中大惊,连连施礼告罪,心道:怪不得这紫衣女子如此冷艳绝情飞扬跋扈,原来竟是皇亲国戚,想来是整日高高在上,养尊处优惯了。那紫衣郡主拓跋紫根本未再理会秦川,对于他的赔礼道歉置若罔闻,显然是根本未将秦川放在眼里,说罢咯咯一笑,便转身带着女眷们返回帐中看戏。秦川心中倒是狐疑,这拓拔郡主怎地和这定天烈看似并不和气一团,定天烈正招呼自己,秦川便也不加多想,欣然跟随定天烈而去。
唯独那慕容晚晴仍是挽着定天烈手臂不愿离去,定天烈膝下只有一独子定天风,对着外甥女向来疼爱视同已出,见慕容晚晴倒是不与那些女眷一起回去看戏,便道:“晚晴,你不是最喜看这傀儡戏的么?今日怎么转了性子?”
慕容晚晴嫣然一笑撒着娇道:“舅舅,这傀儡戏虽然好看,可是这三英战吕布的桥段,我可是看了无数遍,都快能倒背如流了,而且么,现在不就有个少年英雄在此,我倒想听听他的故事,莫不比那陈词滥调要精彩的多!”慕容晚晴回头对着秦川做了一个鬼脸,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左拐右弯的秦川跟随定天烈走了许久,才来到一处小院,这小院倒是颇有特色,定府的院落秦川看过许多个,大院都是富丽堂皇,极尽奢侈豪华之能事,琉璃彩瓦,大理石柱,红木朱漆大门,小院是玲珑小巧,摆设精致典雅,长廊小亭,别有一番风味。而此处却显然不同于定府其他任何一处,只见那院中摆放一个巨大武器架,各种刀剑、长戟、弓弩、棍棒、放置其上,甚至有些奇形怪状的武器放是秦川从未见过的。
那武器架旁两个巨大石锁并排放于地上,石锁上并无一丝灰尘,可见这庭院主人是经常拿这大石锁操练,而小院门房外,两只小石狮,瞪着大眼,盘踞于前,威风凛凛。定天烈推开院中小屋之门,慕容晚晴乖巧的对着秦川一笑道:“进来吧!”秦川走进这小屋,只见一个沙盘占据了小屋几乎大半个地盘,上面山棱沟壑起伏,城邦小镇分布四处,河流湖泊制作的细致精巧,把大夏国西锤主要军事防御地与一些重要据点及山川河流均标记得清清楚楚,就算是秦川这样不懂这沙盘的外行人也是看的真真切切,很容易便能辨识出地图上哪个凸起是慈云山,哪个城镇又是蓉县。秦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惟妙惟肖的沙盘,当然是啧啧称奇。
定天烈右手拿出一面小旗插在沙盘上慈云山所在地,爽朗大笑道:“秦川,你看这慈云山此处清池国与我大夏国西锤之中,可是一块紧要之地啊!来来来!赶紧与我说说那日你击退慈云山马贼之事!”
慕容晚晴安静的站立在一旁,听到定天烈说话,乖巧的拉过一把大靠椅,挽着定天烈坐下,而后侍立身侧,静等着秦川讲那击溃马贼的故事。
秦川当下恭敬一揖,将那日马贼来路,进入蓉县的时间以及自己所使拖延计策一说,定天烈听的入味,一拍那大椅道:“你能如此随机应变,确实不错,只是大开城门,放那马贼进城已属冒险至极,而后通知百姓将那雪地浇水令其结冰,倒也不失为一个拖延时间的应急良策,可是那千余马贼,杀倒你铁家军营中,你又是如何应对?”旁边慕容晚晴,托着香腮,若有所思,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期待着他的下文。
秦川道:“开城门,只因当世那马贼来的时机实在太过凑巧,我断定其必然是有内奸提前通风报信,而马贼倾巢而出,必不是为打劫百姓而来,只有这铁家军军粮才能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不惜犯险直入蓉县,故我才开了城门,让百姓沿路洒水,这天气严寒,自然滴水成冰,稍稍的暂缓了马贼汹汹来势,而城门那几十守军若是与那马贼正面冲突,必然是尸骨无存,所以我才将全部可用之兵力,集中到铁家军驻地,做拼死决战,而彼时已是夜幕来临,这冬日更是天黑的早,我料定那马贼不敢多做停留,只想掳了军粮就走,所以才放心退至驻地,静等马贼到来,而后那马贼果然急不可耐直向我驻地而来,我便倾尽五百人力将热水火把等置于那毕竟之山路,冰雪遇热自然化水,我将固定军营帐篷用的木桩绳索放于山路最高处,当作绊马索用,再将碎石等置于中间,最后一道我实在无物可用便将那废旧兵器丢与上面,然后等到马贼到来,自然这些东西便被那冰层结的严严实实,我再将五百士兵布于山路下方,三轮箭射,后便集中全力与之火拼,便是如此才勉强敌住了那马贼!”秦川一口气说完,微笑谦恭的看着二人。
定天烈低头沉思片刻,站起身来在沙盘周围踱着方步,随即道:“孙子兵法有云: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你虽年纪轻轻,却懂得在危机时刻审时度势,利用这天时地利,以区区五百残兵击退倍于自己且早有预谋的马贼,实属不易!”
定天烈摸着下颚短须话锋一转道:“不过,你此招太过凶险,对于敌军目的判断过于自信,若是估算稍有差池,军粮被夺,全军覆没那还是小事,若是引得马贼屠戮蓉县上万百姓,那你现在便不是站在我这忠魂殿与我探讨战法,而是要受大夏国千夫所指,沦为千古罪人了!”定天烈所说乃是立足于百姓安危,作为木龙关的封疆大吏,定天烈对于蓉县百姓的安危的担心,远远多过对于那五百残兵生死的关心,在他的眼中这五百残兵的生死无足轻重,因为军人本就是为了保家卫国而存在,如果守卫的对象都尸骨无存了,那么这军队存在还有什么意义,秦川对于定天烈心怀百姓安危的宽广胸怀极为佩服,可是秦川在铁家军营中与那些兵丁朝夕相处,徐老汉,狗儿,才是他接触最多,了解最深的人,在秦川心目中,这些无足轻重甚至被人看不起的老弱残兵,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被人忽视,被人当作无用的废物,如今为了守卫这军粮,几乎全军覆没,秦川心中也是心痛不已,听得定天烈说全军覆没只是小事,秦川当然不服。
秦川抱拳道:“将军所言及是,天下并无必胜之战法,我也是投机取巧顺应天时罢了,军队保的是一方水土,百姓平安,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但是那血战疆场扶保大夏的士兵亦是普通百姓人家所生,他们战死疆场并不是理所应当,而是为了心中保家卫国的信念才甘愿赴死,他们与那百姓都是一样的大夏国子民,就算是那杀人越货的马贼也是芸芸众生之一,虽不可拿这些贼人与我大夏国百姓相提并论,但是他们一样都有在这世间生存的权利!若是我指挥失当,丢了蓉县,害了上万蓉县百姓性命,我自一力承担,甘受军法处置,可是将军此话若是被那死去的五百将士得知,他们九泉之下必不能瞑目!日后若是我战死沙场,也无颜起地下见那五百弟兄!”秦川生来死去好几回,那五百兵丁为了守卫铁家军粮仓明知以卵击石,仍奋不顾身,以命相拼,秦川想起狄雄,想起自己曾说过不会再让人小看了他们,此刻定天烈如此将这五百兵丁不当回事,秦川心中怒极,说的铿锵有声,丝毫不惧定天烈上位之威。
定天烈心中惊讶已及,若是换作一般年轻将领,得自己面授机宜,早已是感恩戴德,哪会为了这五百残兵顶撞自己,越是如此定天烈倒是觉得眼前这年轻人越是不一般,非但胆识过人,指挥果断利落,而且爱兵如子,能在手握大权的自己面前数落自己的不是的人,这当今世上,恐怕是少之又少。定天烈对这秦川喜爱至极,面上却波澜不惊的道:“众生平等,这道理也对,但是战场之上没人会与你说这些道理,兵就是兵,将就是将,贼就是贼,敌就是敌,身为士卒必定是冲在战场第一线,难道说你要让主将与那士兵一起冲到敌人阵前决一死战么?难道众生平等了,那贼人杀到你的面前,你便放下屠刀么?”
不等秦川说话回答,定天烈又道:“你之战法,顺应天时地利不假,但是若是放在两军对垒,两国交战之时,却并不容易让你投机取巧,大军交战,讲究的是大开大合,不过以你的天资,若是稍加打磨,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定天烈手握三十万重兵,乃大夏国封疆大吏,能对秦川说出此番肯定的话,已是十分不易,定天烈心中也牢牢记住了秦川这个名字,这个敢于直言顶撞实权人物的年轻人,打定主意要将他收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