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鹿儿县东郊,距离县衙十里多地的判官府正式破土动工。
徐开带领鹿儿县衙一干人等,前来道贺,除此之外孙兴勇等也悉数到场。
不远处的判官府原址处,鹿儿县几百受灾百姓正卖力的将废旧破屋拆除,为新建之所做着准备。
虽说此时已经开春,但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百姓们衣着单薄,有些甚至光着膀子,但这些丝毫不能阻挡他们火一样的热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经过了那场大雪灾,百姓们几乎陷入绝境,不过好在他们的县令徐开是个体恤百姓的好官,竟然想到办法为他们找来了这样的好差事,不仅暂时的生计得以维持下去,还能得到一份相当不错的酬劳,得知这个天大的喜讯后,村民纷纷自发来到县衙门口,对着大门三拜九叩,以感谢县令老爷的搭救之恩。
不过县令老爷徐开却告诉他们,是新上任的上州判官秦川,见百姓凄凉疾苦,才大发善心,从自个的军饷中拨出一半,接济他们。
而此刻,徐开所说的判官大人秦川,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百姓们知恩图报,当然不要命的埋头苦干,那劲头比三百将士还要足,破旧的木质结构与各种长石结合的房屋,一座座的倒塌,荒草成堆的平原上干燥的黄土激起阵阵半人高的烟尘,呛的周围的人们咳嗽不止,纷纷躲避。不过这并未让他们感到丝毫不快,一阵欢笑之后,便又走向另一座废弃房屋,开始劳作。
“秦大人,你看,若是你拿了这些钱,能请到像这样不怠工,又如此卖命干活,懂得土木建造的人嘛?”徐开显然对自己的主意感到非常满意。
秦川看着老实忠厚的徐开,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奸商的潜质,不过能做到像他这样既周济了百姓,又能为官府办了难事的官员,并不多见,徐开的能力的确不俗,若是有人赏识,赋予他更大权位,别说是这小小鹿儿县了,就算是像西阳那样的大州大府,他也能治理的井井有条,只是官场上的事,复杂的很,不是光凭某个人的意志可以决定的。
“徐大人,这土木建造之事,我兄弟几人都是外行,就全权交予你处理了,我只管将银两给你,时候一到,就只管住进我的判官府,你看着办便是!”秦川见徐开得了便宜还卖乖,当然要敲打敲打他。
徐开连连点头称是,引着几人向东面向阳处走去,不远处正在拼命劳作的众人忽然停下了手中的活,站在空旷平地上嚷了起来。
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天边升起滚滚浓烟,北风一吹,那漫天的烟尘直向这里蔓延过来,眨眼间,众人所站之处几乎都被浓烟吞没,顿时乱作一团。
这里本是空旷无人之处,若不是要在此重建府衙,根本不会有人无事来此。迟琼德浓眉一跳道:“有人故意寻衅!”
果然天边扬起漫天灰尘,浓烟过后,现出密密麻麻的小点,小点越来越近变成密密麻麻的人影,一支千人骑兵马队向这里疾驰而来。
“娘的,谁这么大胆,欺负到头上来了!”魏老大吐了口唾沫狠狠的骂了一句。义寨马贼出生的三百多将士习惯性的翻身上了马,迅速向这里聚拢过来,多年的马贼生涯早就让他们有着与狼一样敏锐的嗅觉;朝不保夕的生活,整日的血光拼杀,造就了他们悍不畏死的性格。
光头一马当先杀到几人面前道:“大人,那些人来势汹汹,一看就不怀好意,怎么办?”
魏老大正要翻身上马,带着手下兄弟与来人拼杀一番,却听迟琼德道:“大哥莫要冲动,他们人多势众,这里乃是一片开阔平地,若是对冲起来,我们人少,必然吃了大亏!”
“难道在这里等死?”魏老大甩了甩膀子道。
“大哥莫急,我们毕竟是定将军亲派驻扎此地的官军,不管来者何人,凉他们也不敢对我等贸然下手,此时若是贸然出击,反倒着了他们的道,给了人家动手的借口,刀剑无眼,以后就算是上面追究起来,他们也可将责任推与我方,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先动的手,到时候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晚了!”迟琼德果然老道,一语道破了这其中的玄机。
魏老大蹲下身去,怒气冲冲的抓了几根枯黄野草,放在口中不停嚼咬了起来。将士们携着杀气而来,听迟琼德一说,心中虽甚是不岔,也只得原地待命,毕竟现在身为大夏国边军身份不同,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意气用事。
对方人马来的极快,在漫天黄尘中,片刻便到了眼前。只见来人各个面带头巾将头部裹的严严实实,身穿半身锁甲,手持弯刀,眼中凶光暴露,好似与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着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
徐开见到来人,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孙兴勇,你干的好事!”徐开怒道。
“徐大人,我~这可怪不得我啊!”孙兴勇心中也是十分委屈,谁愿意得罪这帮地头蛇呢,要怪就只能怪秦川他们运气不好,刚来就在路上遇到这帮回人。
骑兵分成左右两队,将众人夹在当中,三百将士手持刀剑严阵以待。
骑兵中缓缓走出一人,他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包裹头巾的人。此人身着黑色甲緭,面色铜黄,虽然生的不是十分高大,但腿状如牛,腰粗如桶,站在地上,犹如一只四平八稳的大鼎一般,让人不敢生出撼动之心。
“哪个是秦川?”那人大步走来,竟是视眼前三百多人为无物。
“克里木江大人,您怎么会到了这儿!”孙兴勇一眼便认出他是此地赫赫有名的人物,**族长之子克里木江。
“你是秦川嘛?我找的是秦川,哪个要与你说话了?”克里木江不屑的道。
“你是何人?难道不知道找人需得先自报家门么?”秦川今日一袭书生打扮出行,看去斯文儒雅,说起话来却依然气势逼人。
“这么说,你就是秦川了!”克里木江抬起腿来,重重一踢,地上一颗石子啵的朝秦川飞去。
秦川虽说早有戒备,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人一见面就敢出暗手伤人,想要躲闪时,早已来不及。
“休得伤我三弟!”只听迟琼德大喊一声,闪电般抽出随身佩剑,剑影闪电,噹的一声,那石子受力撞击,向旁偏射而去,弹射到地上时,直接砸进黄土中,不见踪影,可见克里木江这一脚,当真是下了狠劲,想要重伤秦川。
克里木江见眼前这人书生打扮,料定他必无法躲开自己这一击,谁知这么一记杀招被迟琼德挥剑一档,轻易便化解了去,心中怎能不大惊。克里木江还道这秦川怎敢如此肆无忌惮,见了自己丝毫不惧,原来身边竟有如此身手不凡的人物保护,倒也难怪了。
“克里木江监事,你知不知道这位是何人?”徐开抖了抖破旧官服,从后面站了出来,不称其大人而直称其官职,是要提醒他自己的身份。
克里木江乃是此地**族长之子,因祖先有功,恩泽惠及后代子孙,而荫补了监事一职。新任上州判官秦川到任已久,统领此地边戍官府及民间武装,照理他也是此地地方番兵首领,早该前来觐见,可此人一向飞扬跋扈,前任判官在他手中吃了不知多少亏,结果灰溜溜的卷铺盖走人,依照他的性格当然要给新来的上官一个下马威,好叫他知道自己厉害。
见徐开站了出来,克里木江倒不好过于放肆,便佯装不知,道:“徐大人啊,哈哈好久不见,这位书生是何人,我还真是不知道!”
徐开明知道他是故意刁难,却也不好责难,只得沉声道:“他便是新到任的下州判官秦川秦大人!”
“什么~?新来的大人,啊呀!这上任判官大人不是才离去半年嘛,怎么又来了一个,这州府的文书未免也来的慢了些,我府上到现在还未收到消息,要不是徐大人在地,真要耽误大事了,罪过,罪过!”克里木江打了个哈哈,言语之中对这历任判官非常不屑,还推说未收到朝廷晓谕,明显是不将秦川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