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择仿佛是进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不顾十字先生的话语继续他的故事：
“槐绢每隔一两天就来医院看我，估计就是因为这样，医院的人，后来听说的还有街上的人都以为我们两个好上了。呵，我倒是希望是那样。再后来，槐绢居然开始对我有些好感了，不对，应该说是欲望。那时候正值青春呢，有的是想要发泄出来的，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在外面一副乖乖女的形象，内心还有这么冲动的一面。不过这样倒好，我也没有必要在隐瞒了。”
“怎么你——你难道对槐绢……”朝明先生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管择。管择轻蔑地笑了几声，我顿时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恶心到了极点。
“啊，我先声明，是槐绢主动诱惑我的。这个小丫头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一天晚上突然跑到医院里来，我当时在睡觉来着，被她猛力地摇醒了。她两眼睁得巨大，我直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双眼睛——就像是——野兽。我被她的样子吓着了，她像是要吃掉我的气势，骑在我身上。我是很吃惊，但是渐渐地也开始蠢蠢欲动，怎么说也是个大美人。既然都送上门来，不接受也太可惜了。”
“所以你就跟她做了？”
“啊，当然做了。可是槐绢到了第二天居然死不承认，还说是我强迫了她。我一下气火气就上来了，我都以为我们两个已经可以确定关系了，结果没想到她居然翻脸不认人。我怎么跟她解释她都回骂我，然后就冲出去了，再也没有来看过我。过了一阵子，我听护士说槐绢要结婚了，对方还是个有钱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宫钦氏吧。”万叶插嘴道。
“是啊。就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没多久，父亲探病时告诉我说槐绢要嫁人了。我当时感觉脑袋被棍子敲了一下似的，头晕眼花。又生气又觉得奇怪，这才多久啊，就要结婚了！那个对象就是医院的院长，槐绢其实在那之后也有来医院，但是不是看我，而是跟那个男人约会呢！这个淫/荡的女人，到处勾引男人，我那时候就暗自发誓啊，一定要让这女的吃点苦头。”
“所以你就考了医师证，好接近宫钦氏？”
“你都知道了。啊啊，是啊，我成功地当上了医生，而且还成了宫钦氏最信任的人。他把我介绍给槐绢的时候，她脸上的那个表情真是有够极品，我当时恨不得大笑呢。但是那个女人装着不认识我的样子，当然了，谁会在自己丈夫的面前成人自己和别的男人睡过这种事情。她一个劲儿地躲着我，尽量避免和我呆在一起。但是有一天，她被我逮到了，我就把她带到一个房间里，准备质问她。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管择停顿了一下，他定了定神，但眼睛不知道在看着何方，视线飘忽不定。他搓着双手，有些焦躁的样子。
“你说说看你看到了什么。”
“是‘我们’看到了。那天晚上是我值班的日子，我把槐绢拉到一楼的一个空病房里，她使劲挣扎，这个时候听见走路的声音。我当时觉得奇怪，因为一楼只有值班的医生在，其他的医生护士都不会过来，除非有紧急情况。我就先放开了槐绢，出去探个究竟。然后，我就看见了槐静。我吓了一大跳，差点尖叫出声。那个孩子就像是丢了魂一样，晃悠悠地走进一间病房，就是那间传闻中失踪的病房。我没来得及组织，她就已经进去了，然后就听见劈柴一样的声音，我觉得浑身都热，又怕有什么情况，就进去看看。结果——就看见病人们正在被烧着，更奇怪的是，烧得只有人，其他的东西都没有着火。”
“什么！你是说那些失踪的病人其实都是被大火活活烧死，但是那怎么可能呢！突然起火什么的……”
万叶转溜着眼睛，他明显地动摇了。说来也是，突然爆出这样一个非自然现象，想要接受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不是的”管择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枯木般的双手在蜡色的脸上抓挠着。“那些人不是被点燃了，而是——像是从内部被烧死，所以一点惨叫声都没有，因为喉管就已经被烧化了。我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的眼睛一点一点陷下去，身体越来越浮肿，不，是膨胀着——同时还有不知道是脂肪还是血还是什么的液体从身体往外流淌。”
我不禁捂住了嘴。想象着人的皮肤如挑战弹性极限一般地胀开，内部生产出来的不明液体无法再被这个皮囊囊括而渗出的情形。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还想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完全地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只记得我伸手试图去接触流出来的东西，但是马上住手了。——槐静在看着我。”
管择用双臂抱住自己，他打了一个寒颤。
“那个孩子看着我，用好像不认识我的那种眼神。我头一次觉得一个孩子这么可怕，她的眼前分明就是这种炼狱一样的画面，她却什么也不说，也不动弹，就像个——没有思想的娃娃，看着，只是看着而已。我吓得快尿裤子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时候槐绢进来了，她好像也看见了，我脑子都有些糊涂了，她对我说了些什么我也听不进去，就一个劲儿地点头。她进来的时候槐静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可能就是槐绢进来前一刻，我也不想去费脑筋想这个问题。槐绢倒是没有那么惊慌，她要冷静很多。”
“那你们怎么处理的那些尸体？”
“全都拿到后面的焚烧炉里，火化了。十几个人的灰尘呢，那个量真不是盖得。烧完之后就全都混合这装在盒子里，当时已经没有那个心情去一个一个分类了，装了好几盒才装完。放在后院的仓库里。”
银沙——宝藏——就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