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如浪涌,一波一波的袭来,屈辱的感觉让清嫣曾经萌发过的所有美好幻想全部破灭,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
陶勿默默的把残破不堪的衣裤给清嫣盖上,在这过程中避开了仇恨的眼神。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早死了一千遍,可惜不能,他还活着。当肉欲宣泄到达极致的时候,陶勿恢复了理性,也回复了人形。
“是你。”从齿缝中吐出的阴冷,清嫣希望一切都是噩梦,但不远处地上申寇已成一滩烂泥的尸体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更真实的是她自己身体里依然一阵阵抽搐的痛楚。
“是”陶勿烧毁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奇迹般的恢复了原状,刚才疯狂到失控的感觉就如同喝的酩酊大醉,周围一切都那么的清晰却又无法控制。
“你救了我两次!”说这句话时候,清嫣还有些迷茫,陶勿长期跟踪并没有让她反感,甚至还有点朦胧的好感。
“但你却毁了我一辈子。”直视着陶勿,清嫣出离愤怒,一巴掌打在陶勿脸上,药性没有完全褪去,能造成的痛楚微乎其微,更像是情人间的轻抚。
陶勿没有躲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滚,你这个妖怪。”清嫣情绪终于崩溃,嘤嘤低泣。
“我不是妖怪……”陶勿想说些什么。
“滚!”
……
苏家三兄弟远远趴着,他们刚刚回到附近,就看见陶勿阴沉着脸从废庙里出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南仑山上走去,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我们来晚了一步?好戏都散场了!看狗日的样子好像吃亏的是里面那个小白脸。”苏汗可惜道。
“好像出大事了,溜过去看看?”苏周有些不甘愿,即使远离数十丈,空气中依然有股淡淡的腥气。
“老……道士快来了,咱们走吧。”苏夏惴惴不安,不但怕老道士,更怕被古榕发现了。
三兄弟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猫腰钻入草丛。
不远处原本安静的古榕无风自动,满树的树枝、根茎不论粗细迅速的往树干里抽回,主杆随着树枝的的变化逐渐缩小变矮,最后古榕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老农打扮的老头。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老头叹口气,望了一眼废庙,摇摇头自言自语,佝偻着背蹒跚走入山中密林。
老农离开不久后,出现一个身穿黑色裘皮风衣的中年男子,初看的时候还在百米之外,再看已经到了庙宇门口。男子满脸焦急之色,大步跨入废庙。
“嫣儿!”男子大吼一声,眼前的一切让他肝胆俱裂,立刻脱下自己的风衣给衣不遮体的清嫣披上,然后横抱在怀。
“阿爸。”清嫣轻呼一声,突如其来看见自己至亲,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她一时休克过去。
紧接着废庙外又陆续落下数道人影,一群道士涌进庙中,当前一个长得干瘦留着道须的老者就是白葵道观观主寒遁。
“寇儿?!”寒遁显然被惨状吓着,自己的爱徒胸口破开一个大洞,脖子被折断,脑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已经完全不成人形,身下一大滩浓稠的鲜血,与几块残破的内脏搅和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先到的中年男子鼻翼突然抽动了一下,伸手在怀里的女儿手腕上搭脉,脸色越来越青。
“寒遁,是离魂散,你要怎么解释!”中年男子咬牙说道,他就是易清嫣的父亲易山,也是南仑山下唯一的村庄灵秀村村长,与寒遁是同门的俗家弟子。因为全国大部分地区前些年开始禁林,一时之间木材成了抢手买卖,南仑山范围几百里完全与世隔绝,原始森林里参天巨木比比皆是,尤其是一些珍贵树种更是价比黄金,他今天到白葵观就是找寒遁商量木材生意,由寒遁处理山脉里一些特别的人物再合适不过了。只不过寒遁外出,反而是易山先拾到苏氏兄弟丢的信件。他知道女儿是和申寇一起出行,心里着急,所以抢先一步赶到。
寒遁抚摸着申寇面目模糊的脸庞,缓慢站起身,注视易山怀里的易清嫣,目露寒光。
“这是你和那个妖孽生的孽种吧,就是十个也抵不过我的徒弟。”
“我呸,徒弟个屁,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易山勃然大怒。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寒遁面无表情嘿嘿冷笑,右手已经探入道袍长袖中,他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提起申寇是他私生子的事情,哪怕是隐指也不行。
周围跟着五个道士齐齐色变,两人互相攻讦的都是白葵派隐秘往事,寒遁虽然是白葵掌门,但易山一样也是白葵派的俗家长老,德高望重,要动起手来就不能善了了。
一位年纪稍长的道士上前一步:“掌门师兄,易长老息怒,我看此事大有蹊跷,不如我们先把寇儿和清嫣带回去,尤其是寇儿说不定还有救,或者等清嫣恢复后说出个来龙去脉,到时再……?”
易山重重哼了一声,瞪了一眼寒遁,抱着清嫣急匆匆离开,这些道士平日里对他恭敬,但真要和寒遁打起来,向着自己的可能性太小了。更何况女儿状况十分不好,他也着急赶回去处理。
寒遁毕竟是一派掌门,很快冷静下来,首先清嫣明显已经中了派中独门秘方离魂散,没有动手伤人的能力,其次申寇的伤也不像是普通外伤。
“掌门,除了残余的地煞气外,没有发现异常。弟子四下勘察了一番,也无妖气,看这样子……难不成师兄是被猛兽所伤……”
“胡说八道!无妖性的猛兽如何杀的了寇儿,还破了他的魂魄。”寒遁修为远比在场留下的人高,自然早就注意到了这些,隐约觉得空气中残留着让他很不舒服的一些气息,但细细分辨却无从捉摸,脸色一暗更加阴沉,顿了一下说道,“报信的是谁?”
“师傅,徒弟好像看见是苏家那三个小子。”一个年轻的道士说道。
“又是那几个鼠辈?给我搜!”
……
南仑山古松峰顶,几颗老松被山顶常年不歇的山风吹得歪歪斜斜,古松盘依靠大岩石的背风处,错落有致的搭建了几座古灰色小泥瓦屋,虽然简陋但在此处丝毫不见突兀,隐隐有浑然天成之感。
陶勿胸口有股郁结之气难以发泄,以往干点坏事的时候总觉得不过是恶作剧,哪怕是伤人也照样大大咧咧回家,但今天总感觉不一样。
陶勿原本想偷偷回自己屋内,却发现水松竟然盘膝坐在草堂中央草蒲上,脸色灰败暗沉,双目紧闭。
“老头,我回来了。”陶勿打了个招呼就想开溜。
水松下垂遮眼的双眉猛然跳动:“留下,我有话要和你说。”声音不大,却有不容易质疑的威严。
陶勿不甘愿的停下脚步:“有话快说,我听着呢。”
“你今天又犯事了?”水松缓慢睁开眼睛。
陶勿抿着嘴一个字也不说,直接把上衣脱掉甩在一边,取下墙前挂着三指粗的藤条,双手捧上跪倒在水松面前。
水松摇摇头,黯然道:“今日之事岂是打你一顿能了的啊。”
“你都知道了?”陶勿抬起头,正好对上水松双眼,灰蒙蒙的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光彩。
水松轻咳一声:“你与那个小姑娘本该有此孽缘,前世冤劫今生难了,你今日所为不但有违天道,更不容于俗世。我强收养你时为化你一身凶性已损千年修行,今后不能再顾着你了,你走吧,好自为之。”
陶勿脸色惨变,细节虽然不清楚,但被收养的事很小就知道了,山里从来不缺少碎嘴的家伙。他已经明白水松是要赶他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多谢阿爷养育之恩。”从地上爬起,头也不回的离开茅屋。
水松望着陶勿背影,不禁微微动容,陶勿自从懂事起就一直称呼他老头,实际上还是把他当作最亲的亲人,不由轻叹一口气,“逆天而为不可为啊。”说完合上眼一动不动,头顶一缕青烟袅袅上升,渐渐变淡。
陶勿在山中奔行,撞坏了无数的林木,直到累的喘不过去才摔倒在地上,由于放任让枝叶抽打,以他的皮实身上还是划出了不少道划痕,阵阵针扎般的麻痒让他逐渐清醒过来。他艰难的转了个身,仰躺在地上,枝叶间透过的阳光,刺的有些睁不开眼。
猛然陶勿的心里剧烈抽动了几下,越想越不对,双手一撑跳起向回狂奔,速度甚至比他下山还要快。
“老头子!”陶勿直接撞进了茅屋,木门吃力不住,歪倒半边。
水松盘坐的位置上,只剩下一堆他之前穿着的衣物,从撞开的门外带过一阵清风,衣堆化为如毫针叶,从上而下一层一层吹起飞扬,飘飘荡荡在空中旋转化为乌有,随风消散,最后一层针叶吹散后,坐蒲上仅仅留下一颗褐色的球体。
陶勿已经抑制不住双手颤抖,跪倒在地,小心翼翼的捧起那颗松籽,手掌心处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元息。陶勿嘴唇微微抽搐了几下,他从来没有哭过,甚至不知道哭是什么,瞪圆的双目里见不到一滴泪滴。但现在心里憋着难受,甚至被水松吊起来连着打了几天也从未像今天这么痛苦。
天色逐渐转淡渐暗,陶勿依然像石雕一样一动不动,直到身后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
“岑婆”陶勿呼一下转过身,不过令他失望的是,来的并不是很久没见到的岑婆,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门口,单看身形就比岑婆要年轻的多。
年轻女子向前走了几步,看上去年纪比陶勿略大一点,不施粉黛,清新脱俗,忧伤的看着陶勿手中拽紧的松籽。
“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陶勿瓮声瓮气道,这个少女身上有着近似岑婆一样的气息,才让他没有当场翻脸。
“雾箐,来这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女子声音很清脆,语气淡然有着与外表不相符的成熟。
“雾箐?你家?”陶勿强压怒火,据他所知水松在这里最少居住了上千年,当然也已经翻修过了无数次。
“你忘记了岑婆吗?”
陶勿摇摇头,长大后他自然知道水松所指天上是什么意思。
“岑婆是我的祖母。”雾箐平淡说道,“水松是我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