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勿翻过几个山头,山脚下有条公路,耐心的等了一阵跳上辆运着新鲜蔬菜进城的中型卡车。他刚才没准备就这么走了,在附近找了一圈黑风衣,那家伙有点激起他的斗志。不过找了半天没发现什么痕迹,架不住漫山遍野搜索的武警和狼狗一直在附近闹腾,干脆提这手提箱先闪人。
坐在一大包蛇皮袋上,陶勿直接把鼓囔囔的手提箱上密码锁一把扯下,连带着半边盖子都被撕烂,里面胡乱插着一扎扎新钱,另外一边一码码堆放着巴掌大的塑料袋,装着的白色的粉末。陶勿暗赞一句,没白费了半天劲,黑风衣那**不但把钱黑了,还抢了半箱子破玩意“面粉”。顺手把钱和袋子全拿出来,手提箱远远的丢公路旁的山沟里。
陶勿身边天天粘着个毛豆,那小子虽然没到卖这么高级的货色,但还是有所耳闻,过了一会好奇的拆开一袋,全倒在了嘴里,没吧咋出个味来,甚至还有股刺鼻化工味。想不通有些瘦得快成人干的为什么这么喜欢,随手丢在一旁,坐靠在一堆大白菜上,过了半天也没觉得有什么反应,一怒之下把剩下的全拆了,拆一袋,往车后头丢一袋,里面没倒干净的粉末车尾流中翻滚。这要是被瘾君子看到了非心疼死,市面上零卖至少上百万的上品货就这么被人吞了,不是黑话的吞,而是真的吞了,要知道这些高纯度的东西,回去后也不是直接卖的,而是要加入一些不值钱的添加剂甚至真的面粉,分成一小包一小包再流到各个下线点去。
回到城区,陶勿在车上找了个装豆芽的大袋子,把钱统统丢进去,在一处拐角跳下车,再不慌不忙的找了个东南三菱黑车回到锦南嘉苑,门口的保安睡眼稀疏的瞟了眼就把栏杆拉起,下车后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快五点。此时不知道是药性发作还是一夜没睡,头晕乎乎整个人飘飘然,直接到了天台上吐纳。早上的雾气蛮重,沉寂一夜之后,被城市间特有的污浊驱散的灵气稍有恢复。
陶勿吐出一口白气,双目闭上,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才结束了吐纳。领着袋子下楼进屋,易清嫣的房门紧闭着,他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把钱袋丢在自己床铺下,回到客厅里拿过遥控,随意转着频道,准备等易清嫣起床一起到医院去看看。
摁到顺平财经频道的时候,听到主播正在播报新闻:早上接到一则消息,我市公安干警昨夜突袭西郊一处贩毒交易网点,抓获贩毒人员十多名,我台记者骆秋霜正赶往市局缉毒大队,稍后为您做现场报道。
陶勿很少看电视,不明白这后头有什么玄机,一般警方的案件是不太欢迎记者采访的,除非结案后自己召开新闻发布会,这样可以统一口径,防止案情的泄露或者是非“常规”办案手段曝光。
在缉毒大队指挥中心坐镇的是市局张副局长,骆秋霜和采访车堵到门口,正是部分公安干警押解犯人撤回的时候,现场还起了点小冲突,一个年轻的警察推搡了摄影机一把。张局先是震怒消息怎么就泄露了,在听说是财经频道的骆秋霜后,一转念竟然同意亲自接受采访。不因为别的,只是骆秋霜的名气实在太大了,大到有一次市两会期间,新任的市委书记在此记者招待会上亲口说每天都要看她主持的晚间焦点报道,把前任总理的做派学的有模有样。这么一来,骆秋霜在采访中更是无往不利,节目影响也越来越大。接受她的采访可是露脸的大好机会,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昨晚的行动虽然称不上完美无缺,在严密部署下竟然还逃掉了一个,交易现场内的证物也不翼而飞。但万幸的是在现场疑犯开来的一部车上,还是发现了另外一箱未开封的海1洛1因。
张局简单介绍案件的经过,主要强调了这次行动布置严密,人赃并获大获全胜。还语气沉重的公布当晚行动中一位公安干警奋不顾身追捕毒贩,身负重伤,目前为止都未脱离生命危险。
采访并未因为一个小插曲而产生不融洽的气氛,各取所需,宾客皆欢。骆秋霜出了市局后,立刻拨打了几个电话,找到负伤的干警所在的南城人民医院,即刻驱车前往。
易清嫣早起见到陶勿在等着也没再问什么,准备了点白粥就一起去了医院。周虎恢复的很好,挂着点滴已经不需要输血。毛豆的比较惨了,到现在也没清醒过来,他的女朋友小燕还是不错,守了一晚上。因为副主任医师文沙佩批条的关系,医生和护士们明显比昨天热心的多。两人在里面也插不上手,待了不到半小时准备离开。
正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才注意到警察明显又多了几个。
“陶勿,易清嫣!?”一个憔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赵警官,你怎么也在这?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生病了?”易清嫣当时正躲在杂物间,没看到赵欣馨用枪指着陶勿的一幕,所以说话比较客气。
“我没事。“赵欣馨脸色惨白,勉强都笑不出来,没了以往盛气凌人的气势,说:“我找他说点事可以吗?”
“哦,这不用问我,当然可以,你们慢聊,我先走了!”易清嫣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匆匆道别。
陶勿不动声色的站着,赵欣馨也不说话,只是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脸找些什么。说实话,赵欣馨现在有点楚楚可怜又勉强摆出坚强的小女人样子,让陶勿觉得顺眼多了。
“什么事,可以说了。”陶勿生硬的说,不过语气对他而言算是很温柔了。
“到外面去。”赵欣馨才意识到自己足足看了陶勿好几分钟,周围经过的人和她的同事都露出很奇怪的眼神,苍白的脸上瞬间浮现了一点淡淡的血色。
两人在医院前的小广场,找了个少人经过的位置。这一次赵欣馨又是沉默了半天,直到陶勿脸上出现不耐烦的神情。
“昨晚是你?!”赵欣馨试探的问。
“什么是我?”陶勿装傻还是会的。
“一定是你!”女人的直觉。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陶勿无所谓说道。
“谢谢。”赵欣馨头偏向一边,也不知道看哪,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
“啊?”这下轮到陶勿没话可说了,很不自在的挠挠头,首先他这辈子就没被人真心表示感谢过,更何况是个凶巴巴的女警,其次难道自找麻烦说不用谢吗……他这次打定主意要吞了那笔钱,可不想再和上回五万块一样,刚到手就没了,紧接着说:“你刚说什么?”
赵欣馨脸上又是一红,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是同事打来的,告诉她张辉的父母到了,正在手术室门口,老太太一听儿子被枪打中头部,直接昏迷过去了。赵欣馨很生气的回了是谁告诉那么多嘴,就要往医院楼上赶。临走的时候突然站住,对陶勿说:“明天我去找你,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
“你说,我拨。”陶勿的手机里只存了易清嫣和吴芷梅的号码,他自己的从来都不记,摁完之后问了句:“什么事,我也很忙。”
赵欣馨急匆匆存下号码,然后注视着陶勿:“如果是你的话,我先要谢谢你,但是你要记住,做了坏事,我一样会把你抓起来。”说完头也不回快步回到医院内。
陶勿笑笑,没把这句话当一回事,慢慢溜着向大门口走。
刚到门岗附近的时候,又有一个大美女把他拦住。
“您好,我市财经频道的骆秋霜,请问,刚才那位警官是用枪指着你的那一位吗?”骆秋霜兴奋的问道,那件事在网上虽然被删了不少,但经过警方在微薄的道歉,影响早就超过了一般的网络热点,两个当事人竟然又见面,这可是个好新闻啊。
“不知道。”陶勿没好气的说道。
骆秋霜哪能这么放弃了,紧上几步,又问了句:“请问打砸你们水族店的犯人被抓到了吗?”
“没有,你有完没完了?”
“请问你在水族店做什么工作,对这件事有何感想?”
“我就一拉活的,能有什么感想。”陶勿不再理会,迈开大步把骆秋霜甩在后头。
一般紧跟着举着摄像问:“还拍吗?”
骆秋霜看着陶勿背影,摇摇头,正往医院里面走的时候,不经意扭头,看见走到几十多米外的陶勿被一辆警车旁的两个警察拦住,急忙说:“快拍那!”
“过去?”
“不,就在这里拍。”
没多久,陶勿被戴上手铐,上了警车。事情急转直下,骆秋霜的脑里几乎立刻就写好一篇报道的标题,“警民关系为何紧张,网络热点事件延续”,货真价实的独家报道。